黑幕慢慢的笼罩住大地,跪在地上的人们,慢慢的站了起来,只不过每个人心头都是沉沉的。周围的人群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忽然就听东边“轰隆”一声巨响,一道血色的光柱激射在那骑马远去之人的身影上。马背上的蓝衣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血色光柱射中,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世间。
陆秋见此情景,反应最快,忙转身大叫道:“不好!是敌对势力的仙人,精装汉子留下,妇孺快跑,分散开跑,记着安全之后向东南边和大部队汇合!”说完抄起家伙,拦在蓝衣人消失的地方和村民逃亡方向的中间。
吴老汉见此景,慌忙的拉住吴宁的手道:“儿子!听老爹的话,跟着你娘快跑,别回头,跑!!”然后跟吴氏说:“老伴儿啊!保护好咱儿子,我爱你们娘俩!”说完,拎起地上的家伙,毅然决然的向陆秋所立之处跑去。
吴宁脸色苍白,吴氏拉着吴宁的手略带哭腔的道:“快走!儿子,你爹会回来的!”
吴宁此时从慌乱中反应了过来,忽然哇的一下哭了出来:“娘!我要爹,我不要我爹去,我要爹!”
吴氏被儿子感染,两条泪痕唰的一下也淌了下来,抬起手,对着吴宁的屁股就打了一下,抽泣的训斥道:“快走,你爹不会有事的,他只是拖延一下时间,别辜负了你爹的一番心意。”
吴宁长这么大,头一次挨打,哭声变得更加的厉害,只是嘴里不停的嚷嚷着:“我要爹,我要爹!”
吴氏管不了那么多了,抱起吴宁就向西边跑去。刚迈出步子,就见后面姓寒的一家人匆匆赶来,只是不见了寒姓男子,寒氏抱着一个两岁大小的男孩,手拉着寒七月,慌慌张张的向着吴氏的方向跑来,哽咽中带着慌乱的声音传来:“吴大嫂!怎么办?追兵到了!”
吴氏也是一介女流,整日在家收拾家务,大门都没迈出去一步,此时也慌乱的不知所措,只是对寒氏说了一句:“跑……”
就在吴宁等两家人刚迈出去步子的时候,后面传来一个紧张且献媚的声音:“上仙!上仙!是我啊,是我留下的信件,告诉你这些人的行踪的,我只求你别杀我,好么?我……我……我可是立功了啊!”
“王学究?你个叛徒!我杀了你!”陆秋愤怒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一声“砰!”的声音传来,陆秋被生生的击飞。
一个青年人的声音带着不屑的说道:“呦!敢对我的人动手?”然后转头对王学究道:“你有功!我可以不杀你全家!”
王学究听完兴奋的跪在地上,恭敬的磕着头道:“多谢上仙!多谢上仙!”周围的壮汉全都怒目盯着王学究,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在吴氏身上的吴宁抬头看了一眼父亲的方向,流淌着眼泪的双目迸发出愤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远处的几人。“王学究!神秘的仙人,我长大了一定要报仇,一定!”一双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抱着吴宁逃跑的吴氏,感觉到吴宁身上僵硬的身体,心疼的抱紧了一分。
不片刻,便跑出了好远,后面的声音已经听不见,只能看见远处雪地上的黑点,慢慢的黑点也消失在了茫茫的大地上。
“吴大嫂……吴大嫂……我……我跑不动了!”吴氏身后传来寒氏气喘吁吁的声音。吴氏回头道:“跑不动也要跑,要不咱俩老头子可就白白的牺牲了。”
谁知道,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寒氏“扑通”一声就坐在地上,“呜呜”的哭声传了出来。寒七月在一旁听到母亲的哭声,也鼻子一酸的哭了出来,呜咽着道:“娘亲!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你还有我和弟弟呢!”
吴氏也停下脚步,放下吴宁,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声音颤抖的说:“寒妹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咱们屯子上的男人,停下来,用性命替咱争取时间,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浪费了。妹子快跑吧!”说完,伸手拉起地上的寒氏,拼命的拽着向前挪着步子。寒七月抱过母亲怀中的弟弟,跟在吴宁的身后。
几个人就这么漫无目地的走着,由于没有吃饭,而且还跑了这么远的路,几个人的步伐慢的出奇。然而就在这时候,身后一阵滚滚的血雾飞驰而来,破空声嗤嗤的响起。
吴氏听闻此声暗叫一声不好,将吴宁和寒七月一推大喊:“别回头!快跑!”然后回过身,向飞奔过来的血雾冲去。
吴宁想回头,却被身后紧随而来的寒七月拉住,一丝哽咽的声音在吴宁的耳畔响起:“听妈妈的话!快跑!”二人跌跌撞撞的慢慢跑着。
身后血雾见此情景,停住身形,现出了一个年轻是身影,身穿血红的长袍,面容苍白异常,但是嘴唇红的仿佛要滴出鲜血一般。红衣青年嘿嘿的怪笑一下:“咯咯咯……有意思啊?到处都能看到如此分别的情形!不过,他俩也跑不远的。”说完又不屑的看了一眼冲过来的吴氏,抬手将手中的剑扔出,剑仿佛有灵性一般,在空中盘旋着击向了吴氏。利剑毫不犹豫的刺穿了吴氏的胸口,在利剑刺入吴氏胸口的时候,吴氏两行泪水滚滚的流出,张口就说了一个字:“跑……”然后就跌倒在雪地上。
远处的吴宁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愤,胸口中的悲愤犹如河流决堤般的袭遍全身,:“娘~~~!”声音悲凉凄然,然而吴宁没有回头,反而握住寒七月的手变得更加的紧了,拉着她拼命的向前方跑去,头也不回的跑去。
红衣青年啧啧怪笑又是响起:“咯咯咯……想跑?你们跑不掉的,我想要杀的人,没有能逃走的。”说完又是一挥手,插在吴氏胸口中的飞剑“嗤”的一下从胸口中抽了出来,在空中一个盘旋,转向吴宁逃走的方向,又要激射出去。然而就在此时,呆住的寒氏却反应了过来,大叫一声:“龟儿子的!老娘和你拼了!”握起拳头,犹如飞蛾扑火一般的冲向了红袍人。
红袍人不屑的看了一眼扑过来的寒氏,剑尖一转,朝寒氏射了过去。“噗”的一声,又穿透了寒氏的胸口,寒氏仿若疯癫了一般,双手死死的抓住插在胸口的剑,喷出了一片鲜红的血雾,喉咙间摩擦着,用尽全身的力气低声的喊道:“跑……”然后也没了声息,倒在雪地上。
远处的寒七月,单手抱着弟弟,另一只手被吴宁牵着,声音呜咽间,早已流干了的泪水,又一次的滑落。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觉胸口仿佛有一个巨大的石头堵着一般,发不出一丝的声音,只是抽泣着……呜咽着……
红袍人不屑的看了一眼死死抓着剑的寒氏,略一轻哼,手又是一挥。那口插进寒氏胸口的飞剑又是“嗤”的一声从寒氏的胸口中抽出,随着红袍青年人的手势,飞剑再次在空中盘旋一下,剑尖又是指向吴宁。忽然间,大地猛然的颤抖了一下,然后“轰轰”的声响不断的传入了青年的耳中,大地也随之不停的颤抖着。
红袍青年神色一变,望向了远处,只见远处雪面上,一个巨大的长毛巨兽飞奔了过来,巨兽上站着两个人,一个面色严峻的少年,面容俊朗,身穿淡蓝色戴帽长袍,帽子周围有一圈不知名的皮毛,身上袍子之上绘着许多水滴状的团,在水滴的里面绘有点点的雪花。另一个身穿同样款式的长袍的中年男子,面容沉稳霸气,正同样一脸肃然的望着红袍青年人。
“冰夕兽!川夕宗?不好办了,得快点处理掉这两个人!”说完眼中厉芒一闪,掐起剑诀,剑刃上面泛起朵朵的血色花朵,绕着剑身盘旋不定,然后血色花朵猛然炸裂开,凝聚在剑身之上,长剑瞬间变得血红妖异。远处蓝衣中年人见此情形一惊,抬手间,匆忙的扔出一物,化作一道白莹莹的光束击向血色长剑。
红袍青年,冷哼一声,不管不顾的催动剑光击向吴宁二人。然而白莹莹的光束快似闪电,后发先至的到了吴宁的身前,击向血色长剑。“啪”的一声,血色长剑击碎了白莹莹的光束,丝毫不见停顿的射向了吴宁二人。
奔跑中的吴宁见此情形,一惊。双手将寒七月推出,然后回过头迎向射来的飞剑,高声的喊道:“七月!别回头,跑……”然后迎向了飞驰而来的血色剑芒。
寒七月被吴宁推了一个踉跄,瘫倒在地上,嘶吼着喊道:“不~~~!”然后回头看见了那飞驰而来的血色光芒。渐渐的,血色光芒笼罩住了吴宁的全身,慢慢的包裹了吴宁的身影。泪水……又是泪水,今天的泪水仿佛不要钱一般的洒,不停的洒,洒在雪地上,掉落在雪面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凝结成了一滴滴的冰粒。一道道飞蛾扑火般的身影,重重叠叠的浮现在寒七月的眼前,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被一个奋不顾身的身影覆盖,那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身影,那个一脸脏兮兮的男孩,那个手黑黢黢的男孩,那个……将自己推开的傻小子……
慢慢的寒七月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阵模糊,身体中那支撑自己不晕过去的力量,在血光包裹住那个男孩的一瞬间,消失了。慢慢的……倒下。在头要倒进雪地的一瞬间,一个华丽的蓝色袖子接住了她的头,将自己抱入怀中,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被红色血芒包裹的吴宁,在血光中,感觉到一阵的燥热,身上不知何时被一层黑色的雾气笼罩,将红芒隔绝在外。隐约间,吴宁听到了寒七月嘶吼的声音,还有两个男子交谈的声音:“走吧!救不了了,被赤戾魔剑全力斩下,没有几个人能逃得性命。这个人邪功如此深厚,我也不能将此人击败。”
“可是……”一道有些稚气的声音刚要说些什么,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然后一切都那么的安静了下来。
外面的血袍人此时却一脸的惊讶!他没有理会离去的几人,只是盯着慢慢散去的红芒,然后就见击出去的红色长剑恢复了本来的相貌,然后笔直的插入雪中,轻轻的晃动了两下,便静静的插在原地。
慢慢的,血袍人抬起头,看见一团黑雾包裹着吴宁的身体,慢慢的落下,轻轻的放在地面上,然后溃散消失不见。
“这是……”血袍人盯着躺在地面上喘着粗气的少年,喃喃的自语道:“魔焰决!这小子什么来历?怎么有这种魔功护体?能挡住我赤戾魔剑全力一击的魔功,难道是……”忽然血袍人面色一惊,仿佛想到了什么事情。然后面色又变得波澜不惊,轻招了一下落在远处的长剑,冷哼了一声:“我不知道你和余苍穹是什么关系,不过,既然你拥有着魔焰罩护体,想来关系不一般。而且,对一个凡人全力出手,还没有击杀掉,再下手,却也降了我的名头。我叫墨长歌,以后想要报仇,老子随时等你!”说完头也不回的化作一阵血芒,带起雪地上厚厚的积雪,向远处飞奔而去。(此处不是在高空中飞行,而是在雪面上用神通疾行。)
“墨长歌……”地面上平复好心情的吴宁声音低低的道,猛然一把抓起地面上的积雪,紧紧的握了一下,然后拳头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四下忘了一眼,没看见寒七月,然后看见了远处母亲和寒婶的尸体,冰冷的躺在雪中。吴宁呆然的爬了过去,爬到了母亲和寒婶的身前。吴宁以为自己不会哭,以为自己已经坚强了起来,已经长大了,能自己承担一些责任了。可是当看到母亲痛苦狰狞的盯着远处方才红袍人站立之处,泪水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滴落在母亲的脸庞,从脸庞上缓缓的滑落,滴入雪面上,没入……
吴宁没有哭出声,只是泪水不停的低落,他怕,他怕万一吵到母亲,母亲没法安心的离开,没法去那个神秘的世界。
过了许久许久,吴宁慢慢的爬起身,将母亲放到一旁。在附近的雪地上挖出一个坑,将寒婶轻轻的放了进去,然后匆匆的埋了起来,在一旁找了几株枯萎的野草,插在坟前,然后跪下磕了一个头道:“寒婶,我会帮你找到七月妹妹和小弟弟的,您安心的去吧!”
然后就起身来到母亲的尸体跟前,擦掉脸上那不知留下的,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液体。将母亲背起来,分辨了一下方向,便一步一蹒跚的,在黑夜中,向自己父亲之前待的方向走去。一个九岁的男孩,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背着自己那已经逝去的母亲走着。他不想母亲孤单的在雪地上这么离去,他要把她和父亲葬在一起,让他们,离开……也要……有个伴……
有个相守一生而不离开的伴,哪怕走在奈何桥上……
夜很黑……风渐大……那个瘦小的身影……未曾……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