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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4年,一个梦

四处灰暗,一如黑白电视里的世界,就像下雨前,天空挤满了乌云,挡住了所有阳光那样。看不出来是早上,是中午,还是下午,反正一定不是晚上,也不是傍晚,至于为什么。不得而知。

巨大的天空就像一个巨大的锅盖,厚重的云层如同厚重的大山,一座座堆积在一起,倒挂在天上,低沉的吓人。

一片无边的草地上,陆天正发了疯似的向前奔跑,他的整个身子几乎淹没在了齐脖子高的草丛中,就露出一个脑袋,在草丛中迅速移动,从巨大的天空往下看,小得只剩下一个黑点,抑或,就如一只蚂蚁一样。

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人是否就是蚂蚁呢?不管是分工,协作,还是生活方式,两者竟是惊人的相似。

陆天当然不会去考虑这种问题,于他而言,目前要做的事就是奔跑。至于其他一切,那都是奔跑结束之后的事情。

啥时候结束奔跑?不得而知。反正,一直向前跑就是,目的就在前方,只需向着前方,不停的跑,就一定能达到。至于目的是什么,同样不得而知。

背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被抓到铁定完蛋,不是简单的gameover,而是连同小命一起丢掉,甚至被吃掉,完蛋得不能再完蛋的那种。不过这并不重要,只要不停的跑,保持最快的速度,不停地向前跑,身后那东西,应该可以甩掉,前提是不要停下,不能停下,一秒钟都不行,喘口气的功夫都不行,否则,一切完蛋。

为什么会这样?不得而知。

一路跑来,有两个声音相陪左右,一个是自己的心跳,咚咚咚跳得甚是厉害,很奇怪没有喘气声,只有心跳声;另外一个声音,隐藏在了看不到的草丛中,就像是人的呢喃一样,仿佛在试图向他传递什么信息。

呢喃声一路相随,却听不真确,信息无从得知。

跑过大草地,又进入了树林,除了呢喃和心跳,四周依然一片安静,死一样的安静,仿佛在这一整个世界里,会动的生物,只剩下陆天一个。

其他生命都到哪去了?不得而知。

越过一棵大青树,爬上一个小坡,向下,再穿过三棵松树,踩过一小片草地,绕过几棵水杉,前面,一条大河豁然就在面前,河水湍急,一朵朵白色水花打着滚,翻腾着,一看便知,这显然不可能泅渡。

追赶的东西已到背后,绝望就像血液一样填满了整个胸腔,一阵窒息之后,陆天骤然醒来!

24年,同一个梦!

从记事开始,就是这个梦,陪伴了他24年。24年来,他不断长大,周围的一切不断变化,唯有这个梦,那片天空,那片草地,那片森林,还有那条大河,从来没有改变,哪怕只是一丁半点。

“应该是在寻觅什么东西。”眯着眼睛,看着灿烂阳光,陆天不禁想道,“奔跑了24年,究竟在寻找什么呢?”

“还有那呢喃的声音,又想告诉自己什么?”

“背后那东西呢?是什么东西,一直赶着我,赶得这么紧?”

一切不得而知。梦里的大河阻隔了一切。如果梦还继续,这一次奔跑,应该在那大河之前终结,按照梦里的直觉,自己铁定完蛋。

“如果梦还继续,是否就醒不过来了?”陆天不禁想道,“那些在睡梦中死去的人,是否就是被后面那个东西吃掉了?”

不敢想象,不得而知。

世界阳光灿烂,与梦境的阴翳绝然不同。身边有清风把玩着小草,拨弄得它们一摆一摇的,煞是好看。

水壶包子都在身边,锋利的白骨落在一边,阳光穿过树叶之间的空隙洒落一地,也洒在他身上,带着柔和的温度,有种冬日沙滩的感觉——太阳不热不冷,暖暖的海风徐徐吹来,远处水天相接,蔚蓝一片。

这样子躺着,陆天也懒得挪动,他实在太累了。对于这里,他已慢慢习惯,甚至适应。好比上学逃课,前几次总会有些惴惴不安,等到逃得多了,不逃课反倒要惴惴不安了。现在,就算有人告诉他,这儿的母猪比猴子还能爬树,他也能理所当然的接受。

晕过去之前,看到的那人应该是个女人。

“这地方还有女人?”陆天不禁有些好奇了,就像忽然看见一头母猪在爬树那样,特想再走近一点,也好观摩个究竟。

“还有清脆的风铃,那片草地和溪流,一个不错的地方……”

蓝天之上,白云游动,悠哉闲哉,陆天忽然有些厌烦,揪了根野草,衔在嘴里。

“反正她对我没有恶意……”

他扭过头,看到旁边的包子,整个鼓鼓圆圆如同大多数城市男人的肚子,打开来看,里面满满的各种果子还在,旁边的军用水壶也还在,里面的水一点不少。

“哎,要是能永远这样躺着就好了,不用再去管它什么女人男人……”这般想着,陆天一个鲤鱼打挺,直接站了起来。

“人这一生,怎么就这么麻烦!”

“回家!”陆天自嘲的吆喝一声,背起包子,便启程了。显然,寻找张小磊的事只能暂时搁置了,不仅是时间上不允许。被野兽冲撞了这么一下,不管什么脚印,估计都已乱成一团,寻找的难度必将成倍增长。另外,就连自己,他也搞不清楚现在在哪,诺大一个森林,丝毫没有半点头绪和路线,贸然深入去找人,这是不理智的。

人是一定要救的,所以更不该在这时候进森林。

所幸,这地方离沙滩并不太远,侧耳倾听,甚至能够隐约听到海浪。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回溯,回去的路应该不难找。

午后三四点光景,斜阳照的四周一片明朗,陆天打着口哨吹着《Lambada》向海边走去,明快的哨声把森林仅剩的那一点点阴森一扫而空,一路出奇的顺利,森林里的怪兽仿佛约好回家睡觉去了,一个也没见到。一首《Lambada》还没吹完,他已清晰的听到了大海的呼声,再走不远,沙滩就在眼前。

…………

当又一条狼被一刀割开肚皮——肠子流了一地——倒在血泊里哀嚎抽搐的时候,群狼进攻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走在最前面的狼王,此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嚣张与跋扈,灰色的眼睛里剩下的,只有动物本能的恐惧。

这已经是第七条了,第一条被切破肚皮的狼现在还在抽搐和哀嚎,从第一条到这第七条,中间不过两分钟的时间。

在这电光火石的两分钟时间里,甚至连进攻的狼群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狼王虽然还站在最前面,双腿却在不断发抖,浑身的毛发根根竖起,毛发之下,身体也在瑟瑟发抖。后面一些胆小的狼,早已吓得屎尿横流……

阳光毫无生气,洒落了一地,就像随意洒落地上的水滴,零零碎碎,留下一地光斑,一个一个,一动不动,就像死掉了一样。

满地上,残肢,断蹄,肠子,胃,肝,以及各种狼的内脏,几只还没死透的狼在抽搐着,如同蠕动的巨大虫子;狼的哀嚎不绝于耳,那声音,哪怕是心最硬的人,听起来也难免要动容;洒落满地的狼的鲜血,把绿草染成了红色……

就在这幅狼藉的画面中间,一个女人踏着缓缓的脚步,不徐不慢的向前款款走来,她脸上噙着淡淡的笑,一副若无事的样子,遍野的哀嚎,满地的尸体,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抑或,是她没听见,没看到。

世界仿佛静止了,时间停止了流动,那人凝固了一切。

她就那么款款走来,淡淡的微笑始终挂在脸上。她的脚步不徐不缓,仿佛她并不是走在丛林之中,走在狼藉的鲜血与零碎的尸体之间,而是走在奥斯卡颁奖台的红地毯之上,满地的狼的尸体和鲜血是称颂她的鲜花,不绝于耳的哀嚎是专门为她定制的颂歌。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和服,没错,是和服,而且,还是洁白的和服。刚刚的一番杀戮,虽然鲜血四溅,她的衣服上,却是半点不粘。她步伐优雅如同一个端着高脚酒杯,施施然前行的舞会中的贵妇人。

她也确实穿着礼服,一身合体并且尊贵的和服!

说她是个美女并不准确,说她还不够美那是在骗人。惊艳,对于形容她而言,这个词也许还有一点点的正确,但也只是一点点,分量还不够,远远不够。

此刻,她依然在前行,自始至终,她就没有停过,前面凶气毕露的狼群,于她而言,就像是一堆可笑的玩具。

她右手握着太刀,略微向后靠着,刀身贴着后背,雪白的刀鞘仿佛与她融成了一体,没有出鞘的刀,仿佛从来没动过。

对于没有在刚刚那两分钟的时间里见过她出刀的人,不管你怎样跟他形容,估计都很难让他相信,刚才的那七刀!

没错,就是七刀,七条狼,七刀!

就七刀,没有多一刀,也没有少一刀!就七刀,七道一闪而没的刀光,甚至连被砍的狼,都来不及在刀上留下哪怕是半点的鲜血,甚至连空中的阳光,都来不及从刀面上反射开来。一切都仿佛凝固静止了,只因一切都动的太快了!

在她面前,不断颤抖着后退的狼群,正很好地证明了刚才这一切。

一会,狼群调头逃窜,转眼之间,走得一只不剩……

地上的狼已死透,微风偷偷靠近过来,四周仿佛重新获得了生机。她依然徐徐前进,再走出几步,吱吱吱的声音在周围骤然响起,隐约传来的窃笑……

她眯了眯眼,脸色镇定一如刚才。她款款前行,每一步都尊贵雍容,如同一个参加舞会的贵妇人一般,自始至终,没有丝毫的慌乱。

…………

当太阳朝着西边慢慢赶去的时候,陆天正打着口哨吹着《speaksoftlylove》,一边烤着野猪肉,一边想着电影的场面,电影画面在脑中一幕幕闪过,从第一代教父,到第三代,从起初的结婚盛宴,到最后阿尔·帕西诺孤独终老……

傍晚的阳光正和海面做最后的告别,带着无限温柔,如同短暂相聚而又即将离别的情人。《教父》已到尾声,结局悲惨出乎意料,却又理所当然。想来,那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也是最坏的结局,于剧情而言,于情理而言,也于主人翁而言。

夜不久即将来临,一抹残阳,缓缓起伏的海面,无尽的沙滩向远方伸展着懒腰,野猪肉已被烤成诱人的金黄色,恰到好处。吃过肉,再来几个野果,喝着泉水,几缕残阳,陆天便吃完了到这个岛上之后最惬意的一顿晚餐。

海风迎面吹来,不断拨弄着情绪,陆天眯着眼睛,朝着大海撒了泡尿,又朝着远处的海平线凝视许久,忽然扭过头,就不远处,一个雪白的人正款款走来——向他走来,若无其事的,踩过满沙滩的骨骸,如同一只漂亮的白色海鸥在沙滩上散步。

此时,太阳已没入云层,留下了最后的彩霞。巨大的金蓝色天空下,蓝色海面,白色沙滩,白色的人。

一望无际的海面,一望无际的天空,一望无际的沙滩,雪白雪白的人缓缓走来,世界仿佛静止了,时间停止了流动,那人凝固了一切。

海浪依旧朝着沙滩袭来,一波又一波,带着万年不变的节拍。沙滩上的人款款走来,脚步不大不小,速度不徐不缓,就像一部精密无比的机器,就像戴在手上的手表的指针,像时间一样精确,走过大半个沙滩,踩过遍地的白白骨骸和尸体。她穿着日本木屐,走过坑洼不平的沙滩,却如履平地。

“你好!”陆天说道,微微眯起眼睛。来人是个女人,但给他的感觉却不纯粹是个女人。她穿着一身和服——雪白的和服白得耀眼,如同拍打在附近海滩的浪尖,或是阳光中闪耀在遥远的海上的白帆。她的右手托着长长的太刀,贴身放着,白色的刀鞘紧紧地贴着白色的和服,与后者几乎融成一体,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哪个是刀,哪个是衣服。

白色海鸥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向他慢慢走来,依旧是不徐不缓的脚步,外加那一脸如同画上去的淡淡笑意。走过海风弥漫的黄昏,走过坑坑洼洼的海滩,走过遍地的骸骨,一直到他身边,面对大海,与他并排而立。

“你不怕我?”许久,她徐徐说道。

陆天扭过头来,瞳孔微微的缩了缩,看着她,看着她那长长的太刀,忽然笑着说道:“你还会说中文?挺好,我还以为说不上话呢。”

“你不怕我?”

“不怕。”

“为什么?”

“因为你也是人。”

“如果我是来杀你的人呢?”她忽然冷冷的说道,脸上依旧噙着淡笑。

在渐渐暗淡的黄昏下,陆天不自禁打了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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