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杂着海藻气味的暖风从海滩上吹来,轻轻晃荡着一片碧绿的芭蕉叶,停在上面的瓢虫受了惊吓,连忙振开薄薄的双翼,顺着风儿飞走了。
这个小渔村名为易水村,位于夜梦国的东南端,整个村子也不过几十户人家,大都是靠海吃饭的渔民,离易水村三十里之外,是规模不大的宁安县,但却是三乡十村集会买卖的场所,也能说得上热闹喧嚣,像宁安县这样的小城,夜梦国差不多一共有二十四个,国境是鹤犬岛的几十倍大。由宁安县一直北上,大约十天的脚程就可以到达都城,名为极空城,很少有人描述过它的全貌,甚至连里面住着什么人都不清楚,因为去往那里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因此有传言说,极空城是死生之地,夜梦国的国君其实是只吃人的野兽!也有人说,那里是人间的享乐之地,所以去过极空城的人才会乐不思蜀,不想归来;还有甚者,竟说出从古至今极空城都不存在这一谬论;种种奇谈,大概有这个季节的蜂巢里的蜜蜂一样多吧。
自天玑和犬落被青荷救起后,光阴又不声不响地溜走了三个日夜,在第二天的傍晚,天玑终于睁开了肿胀的双眼,迷迷糊糊的醒来了。这让青荷不禁松了口气,又是端茶送水,又是熬药煮粥,可谓是细致入微,诸位读者莫不要认为是青荷对天玑一见钟情而生出的举动,这不过是青荷这名善良女子的平凡体现,她对每一个苦难的人都抱有莫大的同情。但这还是让天玑感到难为情,可苦于受伤太重,他只好厚着脸皮地躺在床上,同时脸色微红不停地说着“谢谢”。
这一天的晌午,天玑勉强能够下床了,可脚尖刚落地时身子还是一阵发颤,脚后跟也软得不行,“没想到我还能活下来。”天玑回想起那一夜的战斗,心有余悸。他扶着墙向外走着,他在房间里就能感受到温暖的天气,这让他产生了出去吹吹风的念头,“也不知道瑶光他们怎么样了,应该认为我们都死了吧。”他眉头一皱,不知养好伤该去向何处,从青荷那了解到,他脚下的土地就属于夜梦国,这让他吃惊非常,他和犬落不仅活了下来,居然还顺着海流一直漂到了他们将要去的地方,可算是幸运之极了。但愿瑶光他们也能顺利到达这里,那样我们还有会合的可能。他好不容易来到门前,准备伸手去拉那门上的铁环,但那虚掩着的柴门竟被人推开了,同时一连串的欢笑声闯了进来。
“喂喂喂,你们要干什么?”天玑惊呼着,他的身体正被好多只小手一齐推出了门外。
“小荷姐说,你得晒晒太阳。”一个小男孩说道。
“你们别推我啊,我没说不出去啊。”天玑苦笑着说道,但这一群孩子并没有听他话的意思,反而推得更卖力了。趁着局面混乱,两个孩子趁机跑进了房内。
青荷正坐在院子中间的石凳上,犬落在一旁有模有样地学她挑拣贝壳,“好了,好了,你们快放开他吧。”她瞧见天玑脸上无奈的神情,“别生气,他们只是比较淘气。”她笑着解释道。
一帮小家伙这才散开了,天玑发窘地坐了下来。大片的阳光投射在他的皮肤上,一会儿整个身体就暖洋洋的,“这太阳晒得真舒服。”他情不自禁地舒展着手脚,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缓慢地恢复。
“大哥哥,你从哪里来的?”一张小黑脸钻过他腋下然后冒了出来。
天玑吓了一跳,“呃……方寸山听过吗?”他一本正经地回答说。
“没有。”几个小孩子一齐摇头。
“是一座很高的山吗?”小黑脸清澈的眼睛里透露出强烈的好奇。
“呃……准确的说是一座岛。”他想了想说。
“咦?”几个小孩子几乎同时疑惑了。
“又是岛又是山吗?那到底是岛还是山啊?”小黑脸皱着眉毛,决心问个清楚。
“嗯……”天玑闭着眼睛思索了会,但还是没想好怎么描述,可是围着他的几个孩子不依不饶,嘴里一个劲地嚷嚷着“快说啊,快说啊。”
“好好好,我画给你们看。”天玑实在是烦死了,他伏下身子,用指尖在沙地上勾勒着,“你们看,这是一座小岛,岛上面全都是山,最高的那座山,就叫做方寸山了,大哥哥我呀,就是从那里来的。”
“哦。”凑过去看的孩子们恍然大悟。
“那小哥哥他也是从那来的吗?”小黑脸又有新的问题了。
天玑不由得看了犬落一眼,他还是埋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是,小哥哥的家在另一座岛上。”
小黑脸突然趴在天玑的耳朵上,“他是不是哑巴呀?”他悄悄地问道。
听到这话,天玑笑了笑,“不是,他只是很害羞。”不过他心里也是很纳闷,自己好歹救了他,为什么犬落还是对他如此冷漠呢?那天夜里,他明明看见他伤心地哭了啊。
“妖怪,看剑!”一声轻喝忽然在他们后边响起。天玑吃惊地转过头去,愕然发现两个小男孩正在院子的一角玩耍,一个把灶灰涂得满脸都是,手里攥着两片嫩绿的芭蕉叶在使劲挥舞;而另一个则穿着天玑换下来的天蓝色道服,几乎整件衣服都散在地上,倒像是裙子了,同时他的右手举着幻心剑,而左手则竖在嘴前,煞有其事地念着咒语。
“太上老君,急急如意令!”扮演道士的小男孩挥剑一指,“小妖怪”就很配合地向后倒退,仿佛真被击中了一般。
“打妖怪咯!打妖怪咯!”院子里所有的孩子们都欢腾地鼓起掌来,连青荷和犬落都放下了手中的贝壳,被这出闹剧所吸引;天玑只好一边跟着乐,一边望着拖在地上的道服不住地叹气。
与此同时,距离易水村不远的一处海湾里,一艘崭新的海船登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