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以下。
天玑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地崩塌,逐渐变强的水压如同一只不断收缩的木桶,而他就身在其中,五脏六腑都发出被撕裂的疼痛,仿佛在下一刻自己就会被活生生地压扁。
可他还是没有放弃,虽然只要他一松手,他就会摆脱险境,离开这黑暗的海底,但这也意味着他要眼睁睁地看着落被恶龙夺走,他将永远活在愧疚之中。想到这里,天玑一手抓紧了龙角,一手拔出了幻心剑,眼里精光大盛,他用力地将剑刃向浊的头顶刺了进去,然而他似乎忘了,幻心剑已经失去神力了,他拼尽全力的刺击,回答他的只是一声声不屑的冷笑。
“愚蠢的凡人,停下你那无用的剑吧,那只是徒劳而已。”浊的声音透过海水传递到他的脑中。“让你见识下大海的恐怖吧!”浊忽然不再前行,反而调转方向,径直向海面游去。
“他想干什么?!”天玑对浊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不安,“难道他还想去杀害廉贞他们?”
“不,我只是想将你折磨至死!”浊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发出阵阵嘲笑。
海面之上,浊充满美感与力度的身躯一跃而出,溅起无数珊瑚状的水花。这突然的重心变化,使得天玑一下子从浊的头顶摔了下去,“从这么高的空中摔下去肯定会死的。”天玑俯视海面脸色发白,他赶紧用幻心剑抵在坚硬的龙鳞之间,金黄色的光芒在剑刃与鳞甲间跳动,像极了夜空中的烟火;天玑大口深吸着空气,之前在海中的窒息感还在头脑里挥散不去,幸亏他水性不错,才能在海底坚持那么久,“犬落怎么样了?”他忽然想到,可还没等他四处寻找,弯月形的龙身又突然伸展开来,接着迅速地跌进了海里。
“他到底想做什么!”天玑连忙抱住了浊的脖子,喘息着说道。
“这才是开始!”浊兴奋地吟叫起来,他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尝尝他残酷的手段,在他眼里,这片大海早已失去了它原本的价值,不再是他家族的依赖和荣光,除了赐人以痛苦与悲伤,成为他与受难者之间相互连接的刑罚外,再无其他。他扭动身躯,又一次钻进了海底,这次比上次速度更快,天玑在一瞬间就被疾驰的水流冲得左摇右摆。
“你体验过一千次的死亡吗?嘻嘻!”浊阴冷的笑声在海底回荡。
恐怖的水压又一次的在身体的各个角落蔓延,同时深渊般的窒息感也紧随而来,死神的触角已然缠住了天玑的脖子,“我要松手了吗?”他沉沉地闭上了眼睛,手中的幻心剑散发着微弱的光。
“第一次!”温柔的月光下,浊再一次从海底跃出,他紫色的眼眶中充满着病态的笑意。
冰凉的空气涌进的天玑嘴里,将他从地狱的边缘中拉了回来,他精疲力尽地趴在浊的身上喘息,意识正一点点地恢复。
“继续!”浊毫无征兆般又一次潜进海底,比上次更强烈的重压和窒息又向天玑扑来,他终于承受不住,沉重地向海底坠去。“死,可没那么简单!”一根褐色的龙须竟然紧密地将天玑缠绕,接着缓慢地提到浊的眼前,“我说过了,你将体验一千次的死亡!”浊的目光仿佛带着魔力,昏迷了的天玑迅速苏醒过来。
“……”天玑痛苦地吐出一连串的气泡。
“第二次!”冲天的水花简直要漫上明黄色的玉兔!
“第三次!与一瞬的身体痛苦相比,死亡才是永恒!所以只有无数次地体会痛苦,才能明白生命的意义,你说对吗?愚蠢的凡人!”
……
“第三十次!”清和的月色覆盖在天玑虚浮的脸庞上,俨然是一具湿透了的死尸,“这么快就不行了吗?”浊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这场愉快的游戏并没如他预料般的令他满意,“给我醒来,凡人!大爷我还没尽兴呢!”他气愤地甩动龙须,天玑像飞蛾似的在空中胡乱飞舞。
“咚!”天玑如同石块般重重地被砸进水里,韧性十足的龙须从他身上脱落,看来浊已经对他完全失去了兴趣。
天玑抱着幻心剑缓缓地沉入大海,浊的冷笑声和咆哮声离他越来越远,翻涌的波浪声以及清冽的海风也消逝在他的耳旁,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刺激地疼痛异常,所有的肌肉、骨头还有器官都抗拒着不想运作,他虽然是闭着眼,却能清晰地看见自己透明的灵魂正在一点点地从他身体上剥离,就像揭开一层薄薄的反射着微光的白纱。
“幻心,你也觉得我愚蠢吗?”最后一个问题尘埃落定,一人一剑终于要魂归大海了吗?
浊忽然从嘴里吐出一个气泡,里面困着一脸惊恐的犬落,“孩子,告诉我,桷无缘过来了吗?!”他带着威胁的口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