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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花零落

待夜安和紫苏踏上老者的小船,坐到板凳之上。周围的一切都开始飞速的向着相反的方向运动,夜安看到了远去的小镇,看到近处越来越大的山,河,树木,小溪。按理说,快速行驰的小船之中应该冷风呼呼的刮着,不过并未有任何冷意存在着。夜安只是听到空气中隐隐的哭泣和喊声,还有若有若无的歌谣。

像是一瞬千里,又像是没有任何变化,当眼前呈现正午景象,耳边的暖风擦脸的时候,目的地到了。

小船没有了,老者也独自先走着。紫苏和夜安则在后面跟着,每次都像是差一步就跟上,可是好像又无法跟上,而最终老者消失了,夜安和紫苏顺着老者的方向走着。

这路上有花有草,树木荆棘,小鸟泥土都在,阳光云朵都有,不时的还从草丛之中跳出几只蚱蜢,飞出几只虫子,但是一切都太不协调了。当老者消失,紫苏夜安行走之时更加明显的感受到,这里没有声音,除了夜安和紫苏喘气声和脚步声……

几朵向日葵在风中摇曳,蜜蜂在上面采花粉,但是没有声音出来,更不要说虫子飞舞和起风了。这地方透着诡异,夜安也没有别的方法,二人互相牵着手,也能感受到掌心的汗。

二人都未说话,夜安有些怕自己喊出话来,反而充斥着声音更加吓人。紫苏的行走要比夜安更快一点,十分钟之后,前面没有路了,向下看去,发现已经是断崖。

“紫苏!你干什么?这里是断崖啊!紫苏!不要!”

紫苏一下就挣脱夜安的手,然后就飞快地跳下崖去,夜安阻拦都没来的及,甚至夜安认为紫苏是被人操控着跳下崖去。那双眼睛太无神了,全然没有平时的活波样子。

“算了,死就死吧!”夜安纵身一跃,也跳了下去。

再次醒来,则是在花丛之中,说是花丛,却也不尽然,只是一些漂亮的低矮桃树一片片的生长着。很奇怪,就像是人长成了巨人,而桃树刚到人的膝盖地方。满树的桃花在开放着,分外迷人,不过夜安没有心思欣赏,他只想寻找到紫苏。

“紫苏到底掉到哪里了?”夜安沿着西行的路跑着,眼睛四处望着。

“诶,紫苏!”夜安远远的望到一个白衣女子躺在花丛中,走近发现不是紫苏。

夜安心中紧张,只能继续寻找。

“这个不是!”又碰到一人。

“这个也不是!”还不是紫苏。

“紫苏~你到底在哪里啊?”夜安太累了,双腿很沉,手脚好像也没有力气,直接趴到一个土堆之上。

“请问你是要找和你一起来的女子吗?”夜安眼皮都要全闭下,听到一个老者的声音。

“是你!你把紫苏弄到哪里去了?”夜安拿出腰间匕首,一下起身挟在老者脖子上问着。

“那就是了,小家伙,你要是有力气就跟我走,放下你的破东西,这玩意儿伤不了我。”老头一瞬又出现在夜安来的路上,说着。

夜安无心说话,只有继续跟上去。那老人的速度并没有因为夜安的劳累缓下半分来,两分钟之后,夜安如脆生的骨头开始跪下来,跪着走…十秒之后,老人果然消失在远方,不过留下一句话:“要是能忍住,你就一直爬,爬到看到一个盘坐的人就可以见到你的朋友了。”

爬着很痛苦,更何况路上石头大大小小都有,夜安的双腿双脚已经没有知觉,剩下的只有上身可以使出力气。

夜安此时是个什么样子呢?灰发破布衣,下身已经沉沉僵僵,痛苦反而是其次了,而真正的痛苦地方是胸腔和心脏,肠胃肝胆也受到影响,每次前行都是一阵痛苦痉挛,喉咙皆灰土,几步一咳嗽。

前进!夜安想着,此时胳膊已经血肉模糊。

前进!夜安念着,手掌磨破了,鲜血混上泥土变了颜色。

前进!夜安咬着,肘部骨头有的已经凸出来,血肉卷成皮状物留在路上。

前进,除了前进,剩下的一切都不去想。

牙齿的血是苦的,有点凉,布和血黏在一起有些舒服,就是不利索,痛苦太大了,人就容易昏……

前进啊,前进……

当眼前出现一人盘坐的样子,夜安仍然不敢放下心来,等到继续,继续,再继续的爬近,爬近,再爬近。夜安看到紫苏的样子,手在空中虚的一般摸着紫苏的脸之后,那手才垂下。

夜安昏死过去……

在奇迹之下,所作的文字,描述,只不过是空白无力,十分之一,都算是能让人欣慰。只因着那人心的力量,是无穷尽的。

夜安顺利的醒来,全身有了一身新衣服,伤口全都不见,而血肉也恢复了。

但是这有什么意义呢?紫苏依旧闭着眼睛,并未醒来。哪怕此刻夜安已经喊了几十遍。

“告诉我!紫苏怎么才能醒来?!”夜安看见领路的那个老头出现,一拳将他打飞出去,问着话!

“救她的办法有两个,不过你不可能做第一个,所以我就告诉你第二个。”老头拍拍身上的土,一瞬又闪到夜安眼前,说着。

“好,我需要做什么!”夜安没有别话,就是一句。

“好,你像你朋友一样,盘坐在那里,闭上眼睛就是。”

然后夜安就照做了。

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他叫夜安,有位女子要等着他去唤醒,但是这些都是梦,一觉醒来,所有的都忘却,现在才是真的,所有一切可以看到的,把握的。

他叫封山,是位将军。

将军本有修行,修的是那忘情之法,欲求无上大道。一生所见,皆动不了修行之心,直到遇见一位姑娘,姑娘不美,脾气也大,但是他却喜欢和这女孩儿呆在一起,就是喜欢,那心中欢喜不停断。

那女子名叫婉儿。

她也喜欢他,然后在某一天,他们结婚了。

在结婚的时候,婉儿问着封山:“山,忘情是什么?”

封山知道忘情是什么,书籍之上所有的解释他都记着,怎能不知忘情?

不过,封山并不想说那刻板的,不自在的,不让他开心的话。

他说着:“忘情便是你爱着我,我爱着你,彼此不离。”

婚姻是幸福的,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而国家无战事,一时二人只觉天地间所有的幸福都占全了,再无他想。

而五年之后,妻子生怪病离他远去了。这病他没有办法去治疗,除非修到忘情大成,而忘情,却实在是他给不了的,不过他还是去修,哪怕一丝希望呢?

失败了,他入魔了,妻子也没有能救回来。而之后孩子的离去更是对他的打击,讽刺一般,孩子走后,他反而正常了,恢复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仰天长啸,胸中愤火无可平。

于是,他一个月,灭掉了敌国。

说他疯也罢,说他魔也罢,说他屠夫更算得什么?

他所求的,不外乎是一番自在山河!

任他赤血漂骨,杀气震天!

他成为了世上最有名的将军!只不过如若可换亡妻,这将军不做也罢!

然后,他又遇到一位公主。

亡妻和公主没有太多相似,眼神倒是一样的。

这公主也不说话,就是跟着封山。

一跟就是十年,冰山融化了,他曾在亡妻的墓前发誓,此生再不婚娶,便真的没有娶。虽然两人相爱,依旧未有真正住到一起。

他求名师,将他的心头血弄出来,填到公主体内,这样就可以真正的同生共死,再不分开。

后来他发现公主是皇派来和他在一起的,他并没有生气。

因为她说:爱他。

后来公主不停的通过各种方法打散他的兵权,亦没有生气。

而当他告老回家,公主却把他的血挖了出来,这一次他真的生气了!

他问公主:“为什么这样做?!”

公主说:“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拿什么爱我?”

他放开了公主,彻底成为酒鬼。

并且常叹:“天下女子皆薄幸,不如一酒且忘情!”

后来公主又去找他,而他心底也真的还想问一次她爱不爱他。

在巷子之中,他们最后一次相遇。

她依旧风华绝代,霞帔围身,时光好似没有半分痕迹。

而封山成为彻底的酒徒。

她先到达了,身体背对着他。

封山就问了一句:“你到底曾经爱过我吗?”

出人意料的,她转身过来,眼中隐隐有泪。说:“我一直爱着你啊!”

封山不敢相信。

公主上前摸了摸封山的脸庞,说着:“抱抱我!”

封山满含深情的抱着公主。

然后,封山就感觉一把匕首从后面插进自己的心脏。封山一掌就把女子打出十多米。怒喊着:“你骗我!”

而那女子已经死亡,再没声音。

这时候封山的师傅出现了,对着他说:“这女子心狠手辣,现在村子之外已经有大军集结,想要灭掉你。这等女子,不如你毁了她的尸体,我们一起杀出去。”

良久无声,封山走到那女子身边,抱起身体,说。

“师傅,你走吧。我此刻只想在村子里找一处地方埋了她。官兵想要我的命,拿去就是了,只希望不要牵连村民。”

“你这逆徒!!!”封山师傅一掌打到封山身上……

而后,朦胧之中,他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一声声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夜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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