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被林千放牵着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阵阵凉意。可能是因为林千放是龙的缘故,他的体温很低,仿佛在触摸冰块一样,又好似双手拂过料峭的刀尖,刺得人遍体生寒。
穿过一条条小巷后,安德烈推开自己家有些残破的铁闸门。
院子打理得很干净,一排排锈迹斑斑的花架被摆放地整整齐齐,上面缠绕着秀丽的蔷薇花。三五朵一簇,沉甸甸,热闹在枝头。本来老旧的花架,因为这些蔷薇,忽得多了一种庄重古朴的美。
“安德烈,是你回来了吗?”许是听到了铁门推动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刺耳尖锐的声音,房里随后穿来一声问候,声音极其沙哑,如果不仔细辨认,甚至听不出是男是女。
“噢,母亲,我还带回了一个朋友,对了,病情好些了吗?”安德烈边脱下身上的斗篷,边朝屋里走去。
他把斗篷放在门口后,才抬脚迈进屋里,走向他的母亲。浓郁的药味长久留滞在房间里,窗户紧紧地关着,没有任何新鲜空气的流通。
索菲娅的肤色很白,只是脸上一团团散开的深红色斑显得尤为可怖,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扁平的浅红色痘点。裸露在外的胳膊上也成片成片地长有这些红色痘点。她的脸色不是很好,被病痛折磨得精神萎靡不振,孱弱地仿佛一阵风吹来都能刮走似的,一副濒临死亡的样子。
很明显就能看出来她得了天花,而且已经出疹许多天了。许多患者在出疹的头几天就会死去,其他人最多坚持一个星期也会很快丧命,有些人则甚至在红疹出现前就被送进了坟墓。所以说在当时天花是种很恐怖的病。熬过去的人一辈子都再也不会得这个病,没熬过去的人就直接去见创世主了。
但林千放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安德烈的母亲后,就移开了视线。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很不简单,即使在原剧情里没有详细地介绍过她。
“母亲……他……他叫林千放,”安德烈有点紧张地转头看看身后的俊美男子,“今天……在路上……他救了我……”
那躺在病床上的女子看着安德烈不自然的样子,没有拆穿他的谎言,目光掠过安德烈,直直地盯着林千放,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把。
这人很有可能是帝都来的,虽说她没有觉察到他身上有魔法波动,但凭那精致的服饰和一身的气度,根本不可能这边陲小地能培养的出来的。来接近安德烈也不知道有什么意图,如果是那帮人派过来的……
索菲娅本就因为生病而显得浑浊的眼睛更加暗沉了,她心里默默思索片刻。
待她再朝林千放看去时,冲他露出一抹惭愧的笑,仿佛为安德烈惹的麻烦感到抱歉。
果然,暗地里观察索菲娅的林千放危险地眯了眯眼。也不知道她在这个世界的份量多重,少有提及的男配的母亲,最多是个身份不简单的炮灰。
只是那么一瞬,林千放就思考了很多,然后他对索菲娅也友善地报以一笑。
“小可怜,是谁欺负你了?”索菲娅与林千放错开视线,怜爱地看着安德烈。只是那张惨不忍睹的脸配上心疼的表情,让人不由得忍俊不禁。
“今……今天……有人在……在路上驾马……我……我差点就……被伤到了……”安德烈的眼睛乱瞟,脸上一层薄红。
主啊,今天大概可以算作是他一生中最特例的日子了,不但遇上了传说中的龙,还撒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谎。
“愿创世主保佑……我可怜的孩子。”索菲娅有些费力地咳了几声,才缓缓开口。
安德烈听到索菲娅的咳嗽声后,心里有些慌乱,“母亲,感觉好些了吗?”
“不用担心,好点了。”
“那……那我现在就去给你煮药,你好好休息。”
看着安德烈带着林千放匆匆退出房间,索菲娅心里暗自叹息,自己的这个儿子啊……
安德烈从门口的斗篷里拿出一个小袋子,然后从屋子的中间绕过去,来到自己家小得可怜的厨房。
他挑挑捡捡,选了一些干燥耐烧的木头放在灶炉下面后,就开始生火。
林千放看着他生火时笨拙的动作,皱了皱眉。突然,一枚文火从他的指尖蹿起,在三寸高的地方不定摇摆。他把那枚火苗扔向了木柴。
安德烈看不见身后的情况,只是对于忽然升起来的火感到纳闷。他转过身看了林千放好几眼,刚刚那火是龙大人帮忙了吧?龙大人他一句话都没说,导致自己都快忘了有这么一个人形杀器qvq
水烧开后,安德烈解开袋子,将草药都抛进锅里。火苗不疾不徐在锅底下跳跃,炽热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锅底,草药在沸腾的水中翻转。
不知道过去多久,灶炉边的温度引得安德烈直流汗,汗水湿透了他白色的里衣,脸上也有许多汗珠滚落。但对林千放没什么影响,他依旧清清爽爽地站在安德烈身后一言不发,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药味逐渐浓郁起来,安德烈最后熄了火,把锅里的药倒进一个小碗里后,就端着碗来到索菲娅的房间。
这药其实只能缓解天花红疹时的瘙痒,并不能真正解决天花。
“母亲,今天的药我已经煮好了,赶紧喝了吧。”他把碗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然后吃力地把索菲娅扶起来,靠在床头。
“安德烈,不要靠近我,会传染的……咳咳咳,药我自己喝,你出去吧。”
“那……那我先出去了,母亲你一定要把药喝了!”
安德烈还是颇有顾虑地看了索菲娅好几眼,才缓缓地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