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似乎不想抬头,手中的泛黄的古卷又缓慢地翻阅了一页,又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苍老而沉重的声音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与命令的口气。
“喝了吧。”
司南坐了下来,垂眼看了一眼白玉瓷瓶。
察觉到司南未动,老人抬了一下眼,看着书卷,缓缓道,“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后庭一片静默,司南没有回话。又过了许久,老人方采取了一块薄薄的竹签,夹在书页中,合上古卷,抬头看向司南。
老人那双眼极深,目光锐利无比,扫了一眼司南,托起书卷旁边的茶盅,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司南低低垂着眼,余光瞥见手心中的玉佩时,蓦地怔了一下,旋即微不可闻的轻轻笑了一声,道,“民女想死的明白。”
“明白?何谓明白?”老者却反问,转着茶盅,倚在软椅上,闲闲地他拿了一口气,道,“一个秘密,自然是只有携带秘密本身的人自己知道,方才是最安全的。若叫其他任何一人知道,便都会成为成败的威胁。而本官,就是在产出这些威胁——所谓秘密,便是如此。本官如此说,你可算明白?”
司南目光望向后庭卧坐于软榻的老者,应道,“明白。”
老者道,“司南,虽然本官听说,你并不知道以前的那些事。但本官不信,况且,你终究是司院的人,终究是同司院一起,与那些不能提及的往事扯上了关系。本官一向不喜欢敷衍了事,做最保险的准备,才能有高枕无忧的结果。”
说罢,老者淡淡瞥了一眼司南,目光却极其锐利地定在司南身上。
“因为司院的人都会死,所以,你也必须要死。”
说起来,他本以为寺院的人都应在四年前那场顾府谋划的灭门惨案中命赴黄泉了,却没有想到四年之后,司院的长女会再次出现在京城,竟从那场血海中活了下来。
但是已经没有用了,既然是司院的人,不能利用,便不应该存在当今的这个世上。
要怪……
“就去怪司臣狗眼,看错了人吧。”
“怎会。”
话音落下,庭内先是沉寂了片刻,片刻之后,那名坐在桌前的女子缓缓地站起了身,目光远远地望了过来,轻声道,“人心叵测,居心九转,未到最后关头,又怎真能将人心看透。”
一片浮云蔽日,天地明了又暗。
后庭之中,老者的眼睛眯起,转着茶盅的动作顿在半圈,看向女子。
司南淡声缓道,“顾将军府的长子本应似在其母妃手下,现下却活着。司院为此事敬事不暇,竭力虔心,却正因如此,九族上下遭到了满门抄斩——”
“哗啦!”
“啊!有刺……”
后庭门外猝然想起一阵兵刃凌乱的喑哑之声,随后,女眷与市委的惨叫声亦骤然如飓风般席卷进来,霎时冲破了庭院之中原本的祥和与平静。
卧坐在软椅中的老者一惊,猛地从软椅中站起,手中的茶杯顺势脱手滑出,伴随着一声惨叫,碎落在地。
庭中,正对老者而站的女子却并无惊诧,极为镇定,安静地望着老者,微微笑道,“大人,司南不才,还是想活着。”她笑着道完,便再无停留,向门外跑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后庭门栏处,阴暗中渐渐走出了一名浑身浴血地男子。男子手提长剑,脸色阴沉,鲜血尤为玷红了正袍前,白锦线纹出的“守”字。而这名男子,正是不久前,将司南引领,带来到这里的那名守卫。
老者一愣,旋即面色一凌,如醍醐灌顶般陡然睁大了双眼,挥起长袖,一掌拍向桌面,震怒而仓促地四处喊道:“快来人!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