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觉得心里难受,闷得胸口微微胀痛,她竭力地将那种痛感压制下去,脑海中却仍忍不住地响起方才她离开时,身后的公公宣读的一拜天地。
他方才,是同骆红妙一起拜了下去罢。
已然平静如镜水的心,便因这一袖连理红绸拂过,掀起波澜千万。
前堂宾客拥挤,门庭若市,后庭却清闲得仿若世外桃源。
司南回到书阁之中,翻着书册细细翻读,那一页的字她看了许久,一个字都未能看进去。
她觉得眼皮沉重,便伏案寻了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睡了。
又过了须臾,书阁的门轻轻地被推开,一双喜红的鞋子迈着步伐走了进来,走至几案前,修长的手从云袖中伸出,指尖微微泛红,是他攥着手攥了许久方才暖过来的。
他的指尖轻轻落在女子脸颊上,因慌乱而跑出的细汗现在凉了一背,他轻而低地笑了一声,为女子点了暖炉,又在门前回首相望,那双眼中仍然带着温软轻柔的笑意,满溢着脉脉的柔情与缱绻,似乎始终未变。
他在门前伫立了须臾,方才推门而去。
而正堂中,新娘子怔在原地,红盖头下的目光唯一能触及的,就是一旁被丢在地上的喜结。
旋即,一人抓住了她的手臂,她回嗔作喜,以为是宁容与,耳边却在此时传来了一道妇人的怜叹。
“王妃,随老奴走罢。”
她很快地想要甩开妇人的手臂,想要回头去抓落在地上的喜结,却被妇人抓得更紧。
“该入洞房了,王妃。”
入夜之时,上弦钩破云霄,星辰高照,宾客方才纷纷离去。
花烛衬红罗,女子头遮红盖头,坐在房中。见红烛最后燃尽,那人,仍然未再出现。
骆红妙很失落,也很惘然。她独自一人干坐在房中,头顶的凤冠赘重至极。天将明了,她自顾地将红盖头撤下,环视了一眼洞房屋中,萧条得毫无暖意。
骆红妙在屋中随意看着,走到铜镜前,停住了脚步,一时之间,她竟然不认得镜中的那穿着女子一生中最为华美的喜袍的人是谁。
一名侍女满脸喜庆地敲门走了进来,见她独自一人,神情先是有几分哀伤,旋即又很快地笑了起来,手心里捧着一个似宝贝的东西,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宝贝裹着一层层大红的麻布,全是是西夏边境,黄沙泥土中独有的血腥与杀戮的气味。
“是那死老头送来的吗?”她撇撇嘴,伸手接过,在手中掂量了两下,里面的东西很沉,她一挑眉,“我临行前边说要将宝贝送来,现在才到。不知又是从哪里缴来的战利品……”
侍女眉开眼笑,道,“没有,方才送来这东西的人说,这是骆大将军快马加鞭,为王妃送来的大婚礼物。”
“大婚礼物?”她不屑地哼了一声,埋怨道:“临行前的还没送来,大婚礼物却送来了。老头第一批的,莫非是被半路劫了。”她托着东西转身,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倒是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