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将酒坛埋好的时候,已经近日落了。
她随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轻轻喘着气,按平了土地,又做好了记号,而后才歇息下来,靠着树干,向远处眺望着。
看不见。
抬头不能轻易看见天,远眺亦不能轻易看见山。
就算是郁郁葱葱的一片,如今在橙红的余晖下,也只是愈显沉寂。
她也有些累了,身子倚着树干,慢慢地滑了下去,倒在地上,闭上眼,渐渐的睡了去。
——酒?
——嗯。
——顾常是怎么学会酿酒的呢?
——我可是很伟大的,你怎么会懂。
——……好啦,那你要做什么酒啊?
——自酿酒,当然要有自己的名字!你跟我来,看,桃花已经开了,我们便拿桃花来酿酒。
——我知道哪里有卖坛子的!上次我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还被罚了一天苦力。
——桃花不能摘,我们取落下来的。蠢南,明日,我们在这里等桃花落下来罢。
——那……多可惜啊。
——所以不能摘啊。啊,你怎么这么蠢?
——……哼。那……我们取什么名字好呢?
——我已经想好了,不过,目前不能告诉你!
——怎么能这样,顾常自己想好了,不让我想,不让我知道,还让我帮忙。
——……好好好,那就告诉你。等我们酿好酒,就埋在这颗桃花树下。日后,如果我们有幸还能见面,就将它一饮而尽,知己便在一起,高山流水,永不分离。
——一定会再见的!一月不过是个小小的分别,顾常你还说,一个月后你就会回来的!
——长约。
——长约?
——嗯,我们的酒,就叫长约。
赵德愁眉苦脸地站在内室的墙边,欲哭无泪地絮叨。
“……我就说东边能有,然后司南姑娘就过去了,谁,谁想到……到现在也没回来……常爷,我真没说谎……”
顾常坐在木椅,指尖一下一下点在桌面,冷冷地看着窗外,半晌,道,“再说一遍。”
“这都第六遍了,常爷……哎,哎,我说,我说……”
被顾常冷冷的睨了一眼,赵德忙改口,一本正经地叙述道,“是这样,司南姑娘从客栈里出来后,我就叫住了她,让她别伤心,司南姑娘就摇摇头,然后问我哪里有桃树,我以为司南姑娘也喜欢您老,就劝了她几句,他就说只是想找棵桃树藏酒,怕变了味道,我就说在东边能有,然后……”
“看家。”顾常忽然站起身,道,“谁来问我在不在,都说睡下了。”
赵德自觉终于解放,点头如捣蒜般,忙称是。
顿了顿,听顾常又道,“若是云熙来问,就说……我去找司南。”
赵德捣蒜的头突然一停。
为什么几个字刚要说出口,顾常人已经走了出去。
赵德后来想,莫非……常爷喜欢的人,还不是莫云熙?
转念一想,又是不对的。或许常爷在这里最信任的人,只有莫云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