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彧从地上缓缓爬起。
此刻的他，双眼鲜红，瞳孔呈暗红色向眼圈扩散开来，像是一个刺刺球，风拨乱了他的头发，透着脸上紫红的淤青，有股说不出来的妖异鬼魅。
王龙的小弟转过头看向李彧，大喊:“龙……龙哥，那个李彧爬起来了，他的眼睛……”
还没等王龙小弟说完，李彧便一个箭步来到他的跟前，一脚把他撂倒在地。
王龙众人回头看着李彧，眼神里有着疑惑、有着惊慌，但更多的是愤怒。
李彧与他们目目相对，像是看着待宰的猎物，冷笑起来。
王龙将手中的棍子丢向李彧，说道:“妈的，给我弄死他！老子就不信他这次倒下还能爬起来。”
李彧躲过棍子，冲进向他涌来的人群中，左右开弓、势不可挡。
不多时，场上还能站着的人就剩下李彧自己和王龙了。
王龙看着李彧那双深不见底的暗红，心里的绝望如同潮水蔓延开来。
王龙往后退几步被阶梯绊倒，他双手发抖后撑着地，问道:“你……你想干嘛？”
李彧没有说话，闪身出现在王龙面前，一记上勾拳将王龙打得飞起，再补出一脚，王龙在半空中跌落山崖。
紧接着，李彧猛的转头，视线定格在已经从树林间钻出的老虎，眼神轻佻。
老虎甩甩尾巴，摇头晃脑地看着李彧，没有一点森林之王的威严样子。
李彧见这老虎如此憨傻，也不再理会它，走向项如羽和岚峰，想看看他们的伤势，就在李彧走到项如羽跟前，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查看伤口时，老虎却大啸一声，前驱向地一伏，后腿猛蹬发力，朝李彧扑来。
李彧连忙侧身一滚，躲向了一旁。
老虎见自己扑空，又将尾巴伸直，向李彧横抽而去。
李彧拽住老虎的尾巴，用力一扯，老虎吃痛，低吼了一声。
李彧大步一跨，骑在了老虎身上。
一人一虎扭打起来。
项如羽在肉肉相碰的声音中渐渐醒来，他翻了个身，看着眼前打斗的场面，声音微弱地说道:“彧……彧子，别打了，它是来接我的。”
李彧一脚踹在虎背上，与老虎拉开距离，瞪大眼睛，疑问道:“怎么回事？”
老虎一蹦一蹦地躲到项如羽身后，舔着他的脖子，畏畏缩缩地看着李彧。
项如羽摸着老虎的头，对李彧说道:“没看见什么，就是梦里有个人给我传话，叫我跟着这只老虎走，说是有些事要和我说，我想去看看。”
“那我陪你去吧，今天的事太过诡异，我已经这样了，你可不能出事。”李彧有些着急。
项如羽慢慢站起来，说道:“没事的，有什么好怕的？你看看你的眼睛，我再怎样也不会成你这样啦，不过这眼睛真的很好看，很配你的这张脸。”
李彧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项如羽看着满地的狼藉，大笑道:“这群瘪三也想收拾我们，真是笑死人了！你一会带着岚峰先下山，这里的后事我梦里传话的人说他会解决的。”
李彧点了点头，看着还在昏迷中的岚峰，说道:“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在梦里看见什么听见什么。”
“没看到就最好了，这不是什么好事，我先走了。”项如羽苦笑。
李彧凝眉看着老虎，说道:“记得早点回来，不然这山会给我掀翻了的。”
“你要是一直不来找我，我出去会把你给掀翻的。”
两位少年沉默许久，相视一笑。
老虎伏下身子，把项如羽驼在身上，向丛林中走去。
李彧背起岚峰，眼睛恢复以往的清澈透明，一步一步地走下山去。
他的红签，被遗落在了那弯弯曲曲的山腰拐弯处。
天色暗淡下来，月亮在空中渐渐浮现，墨绿色的香炉峰在此刻显得更加幽静神秘。
岚峰坐在山脚下诊所的椅子上，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这是哪啊？我靠，全身都痛死了。”
“嘘，安静点，在医院呢。”李彧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示意他安静，并对周围休息的人微微一笑，表示歉意。
岚峰醒悟过来，也对周围人点了点头。
李彧从位置上站起来，说道:“来，有事没事走两步，我们去外面说点事。”
岚峰扶着椅子慢慢站起，踱了几步，说道:“还可以吧，除了肚子太痛了，腿脚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走吧，先回家。”李彧扶着岚峰向外面走去。
寒潮汹涌，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就连广场舞大妈也失去了动力。
李彧一边走着，一边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告诉了岚峰。
“我擦，你别骗我诶，这些事根本就不科学啊，跟我们学的知识是相悖的！”岚峰满心疑问。
李彧伸手把岚峰拉进一个小巷子，说道:“你稍微等一等，我试试我的眼睛听不听我的话，反正没骗你就对了。”
李彧说完话闭起眼睛，眉头结成川字，挤压着双眼，面部表情扭曲，很像一个要哭却哭不出的老人。
岚峰看着他的表情，大笑了起来，说道:“彧子，快停下，别一会面瘫了，我信你就是了。”
李彧伸出手拍了下岚峰脑袋，缓缓睁开眼睛。
红，夺眶而出的红！
岚峰一个寒噤，往后跳了一步，骂了句:“握草！”
李彧吃力地扶着墙，说道:“还不能彻底掌控它，而且使用完，全身特别无力。”
“那你快换回来吧，等等瞎了可不好。”岚峰走过去扶了扶李彧说。
李彧一把坐在地下，说道:“我不会换回来，上次是它自己变回去的。”
岚峰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李彧，说道:“那你这次变个球啊？好玩啊？”
“我靠，还不是要你相信我。”李彧做无奈状。
岚峰耸了耸肩，说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李彧闭起了眼睛，让自己舒服点，说道:“先回家吧，不早了，我往这巷子穿过去就到家了，也没什么人看得见我眼睛。”
岚峰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就都先回家吧，我身上都痛死了。”
两位少年在静谧的小巷口分别。
李彧走在路上，矫健沉稳的步伐越来越蹒跚，那双本因鲜红而显得极度嚣张的眼睛，此刻却显得悲伤至极。
他停下脚步，举起右手，颤巍巍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
他的手掌停留在心口。
心口里那颗正当年少的赤子心，却停止了跳动。
他的心跳早在与那个神秘的声音签订主仆契约时，就被剥夺了，与之取代的是一双恶魔的眼睛。
李彧呆若木鸡的矗立在月光下，手掌在胸口外止不住地颤抖，胸口内的心脏却停止了跳动。
此刻，月寒风啸，他没了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