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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投医

静王出了皇宫,心中又惊又悔,没想到这几日来事事不顺,反贼大闹了一场没有抓住,现在连皇上都中了毒。当下回到东门外,传下令去,命将军罗通率军追击反贼,罗通是马上的将军,弓马娴熟,武艺甚高,精通兵法。罗通领命,率领着一万多人的虎卫军向东追击。

静王自己骑了骏马,也没有带随从人员,单人独骑往南疾奔。

官军大队人马正要开拔,听见银钩铁划王宇气急败坏的跑来,奔到罗通跟前,道:“罗将军,静王爷呢,怎么没在这里?”

罗通先是一惊,随即道:“静王殿下好像有什么急事,命小弟带人追击反贼,王大哥有何要事?”

王宇道:“你们可见到反贼中有一个胖大的和尚,叫做什么元元和尚的?”

罗通道:“小弟是见过一个和尚,好生厉害,现在已经走了。”

王宇道:“这个贼秃,老子下回见了他,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

原来,前日王宇栽赃元元和尚偷了玳瑁,将他带到东市西门之外的“第一楼”之上,欲详加审问,这元元和尚表面颠三倒四,心中确着实精细,岂能不知他是栽赃自己?当下在第一楼上要吃要喝,大吃了一顿,王宇再问他什么,元元和尚就给他来个装疯卖傻,一问三不知。王宇无奈,心想这人定是和刺客一伙,就用一根铁链栓了元元和尚,将他关在一处雅间内。到了晚上,王宇只听见外面人声鼎沸,已经打了起来,连忙收拾衣装,刚要出第一楼,只听雅间内一声大吼,元元和尚手里拿着铁链冲了出来。王宇见状就去捉拿元元和尚。王宇一来着急外面战况,二来一个大意,没想到还没过几招,就被元元和尚一铁链扫在腿上,摔倒在地,元元和尚用铁链将王宇捆了,口中塞了破衣服,拖进雅间,笑道:“你栽赃和尚,和尚也不计较了,好在你请和尚吃了一顿,又没有杀我,我也不杀你,你在这儿呆上一阵子吧。”说完出了茶楼。王宇身边的军士走的走,散的散,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被捆在雅间,动弹不得,一直等天弃教撤出长安,才有人解救了他。

官军这么一耽误,等到了那座高山之前,天弃教众人已经在山林中休息了一个多时辰。金超凡选了一百多个轻功较好的教众,命他们手中拿着盾牌,由鬼影儿带着,骑着快马,去骚扰官军,余下的大队人马立即开拔,向东疾行。

大队人马开出去十来里路,就听见身后呜呜之声大作,千军万马踏地的声音滚滚而来。鬼影儿带着一百来人骑着马,绕着官军兜圈子,罗通命令放箭,都被盾牌挡住。鬼影儿忽然从马身上跃起,冲着一命校尉飞过去,那校尉躲闪不及,被鬼影儿一刀刺在地上。官军大惊,停住脚步,站稳阵脚。鬼影儿一闪即退,飞身退了出去,王宇带着几百名军士一起上前捉他,鬼影儿早就骑着马跑得远了。

这一百来人轻功都是极佳,骑得又是快马,不停骚扰官军侧后方,罗通派出几百匹快马驱散他们,这么耽误一阵,天弃教大队已经去的远了。

过了半个时辰,鬼影儿估计大队人马已经过了华阴县,他呼哨一声,率人奔进山林,官军想要再找,连个人影也没有了。

此时天光大亮,太阳升起,照的人身暖洋洋的,天弃教众人个个浑身血迹,蓬头垢面,沿途百姓见了,都远远躲开。天弃教大队人马绕过华阴县城,到了一处高地。

金超凡站在高处,大声对众人道:“咱们人多,目标太大,还是分开撤退。现在我命令,樊钊率领洪金军兄弟向南撤退,陈都垚率领暴土军兄弟向东南撤退,元元大师率领本部兄弟向东撤退,彦君平率领本部兄弟向东北撤退,焦林率领一部向北撤退,毒丐大师率领一部向西北撤退,鬼影儿率领轻功好的兄弟来往传递信息,苏进和我率领余下的兄弟作为牵制,拖延官军。咱们都回秘城,相约十日后在秘城相会,一起向宗主禀报此事。”毒丐就是那个老乞丐,因是使毒的高手,又是乞丐,人称毒丐,倒并非说他为人刻毒之意。

众人领命,一时之间人喊马嘶,各人带着一部分人马,分成几路,呼啸而去。金超凡身边还剩下五百来人,金超凡对苏进道:“二弟,咱们不可和官军接战,只是稍稍阻滞官军就马上撤退,力图稍稍拖延官军,好给其他人让出一点时间。”

苏进点头称是,率领众人在高地上砍伐树木,做成营寨,虽然简陋,聊胜于无。正在忙乱,苏姗姗走了过了,喊道:“爹爹,快过去看看,那小子快不行了。”苏进连忙跟着苏姗姗回到一处巨石之间,只见风凌阳躺在棉衣堆成的床榻之上,面容痛苦,呵呵连声,不停地呻吟。

苏进过去按他脉搏,只觉得他五脏六腑的内伤一起发作起来。原来这一日一夜,风凌阳既少饮食,舟车劳顿,又没有修炼引导之术,虽然服用了金超凡的丹药,还是新旧内伤一起发作。苏进心中好生为难,此时大敌当前,自己有率人抵抗之责,无暇顾及风凌阳。但看着他如此痛苦不堪,心中颇感内疚。

金超凡走过来,道:“二弟,我突然想起来,从此去南方四百里,有一处房山,山中隐居这一位大名医,你去求他,说不定可以医治这少年的病症。”苏进想了想,道:“副宗主所说的,可是那个药王?”金超凡道:“不错,此人医术通神,活人无数,据说连死人都能救活,早年间,咱们宗主有恩与他,他答应只要是天弃教中人,他都会尽力医治,这少年虽然不是天弃教徒,但有恩与你,想来他不会拒绝。”金超凡边说着,边伸手以内功压制风凌阳体内四处冲突的真气,风凌阳渐渐平静,不似方才那么痛苦。

苏进道:“只是现今大敌当前,属下实在不能离去。”

金超凡嘿嘿笑道:“二弟多虑了,咱们意在拖延官军,而不是和他硬拼硬打,哥哥我的武功你也知道,我不惧怕那个静王,何况若论兵法,哥哥也未必就比谁差。你只管去,这里不用担心。”

苏进还要再说什么,金超凡扬手阻住他,道:“二弟,你手腕已经受伤,留在这里所做有限,不如带着姗姗和这少年一同前去。”

苏进心知金超凡的意思,自己手腕受伤后,功力大打折扣,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便道:“是,属下这就带着他去房山。”

当下收拾银两等物,金超凡牵过来两匹骏马,道:“你们最好沿着小路一直南下,沿途见到官军不必纠缠,这两匹马极是神骏,三日后可以抵达房山。”

苏进将风凌阳抱上马,苏姗姗上了另一匹马,道:“爹爹,女儿跟你一同去,路上也好照顾爹爹。”苏进一笑,上了马,辞别金超凡,投路往南而去。

三人行了十来里路,苏进拿出一颗九转大还丹,塞进风凌阳口中,风凌阳慢慢转醒,问到:“苏伯伯,我们这是去哪里?”苏进告诉他此去的目的,又道:“这位药王极是了不得,你若能坚持到房山,就有救了。”

风凌阳躺在苏进的身前,道:“是,侄儿一定能挺到。”苏进看着他笑了笑。

忽然听见身后“呜呜”一阵大响,官军杀到高地,接着“呜呜”之声继续向东,想是金超凡领着人向东退了下去。

苏进等三人把马拉到草丛之中躲了一会,不见有官军经过,出来上马向南急驰而去。

一口气奔出去四十多里,已经是下午,两匹马口中呼呼吐着热气,三人也是腹中饥饿。苏进想着到哪里打尖吃饭,放眼望去,四野一片静寂。天气尚冷,还没有到农忙的季节,一片片的田地和远山连在一起,在昏暗的天空之下显得格外空阔荒凉。沿途也没有住家,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三人又行了几里路,只见路边有一处小小的木屋,想是一户农家。

苏进下马走到木屋之前,敲了敲门,道:“有人吗,我等想买点饭食吃,待会给你银子。”过了半晌,那扇破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老翁,满头白发,沾满了乱草,睁着两只昏黄的眼睛看了看苏进,道:“老儿家中还有点吃的,你要进来只管进来。”

苏进扶着风凌阳进了木屋,只见屋中又脏又乱,昏暗晦气。苏姗姗心中不喜,站在门口不肯进去,满脸讨厌的神色,苏进也不去管她,对那老人道:“老人家,我这里有银子,买你一点米,吃完了我们好赶路。”

那老人叹了口气,拿出一个破瓦罐,递给苏进。道:“银子有什么用,有银子也没处买米去。”苏进向那瓦罐看去,在那罐底还有三五斤大米。苏进到:“老人家,你家只剩下这些米了?”老人点点头。

苏进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给老人,那老人拿在手里,似乎毫不关心。苏进抓了一点米,去灶下生火煮饭,风凌阳挣扎着过来帮忙。苏姗姗见了也过去帮忙添火。

苏进道:“老人家,你家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人居住?”

那老人叹了口气,道:“老伴早就死了,儿子也死了,只剩下我一个。”

苏进道:“你儿子也死了?是怎么死的?”

老人到:“死了三年了,那年官府征兵,我儿子参了军,死在关外了。”

苏进知道,三年前太宗出征高丽,想是他儿子死在了高丽前线。他问道:“那你现在怎么生活,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老人道:“只有我一个,亲戚们见我孤苦,前几年还来接济,去年大荒之年,家家都没了粮食,谁也不能接济谁了。老儿只靠门前这点薄田,交了税租,也剩不下什么。家中只有这点米了,老儿本打算吃完了就外出乞讨。”

苏进看这老人满脸皱纹,确是饥苦之色,心中不忍,又拿出一锭银子,塞给老人,这老人说什么也不收。苏进把银子放在床上,老人道:“有银子也没处用。”

米饭煮好,苏进给老人盛了一大碗,又给风凌阳和姗姗盛了一些,自己却不吃。风凌阳吃了两口便放下碗筷,不再吃了。姗姗见他们不吃,便将碗中的米饭倒回锅里。

老人忽然道:“你们都是好人,这位爷只管把银子拿回去,老儿这点吃食也不值什么钱。”苏进道:“老家人,我指点你一条路,你往东走,大概四五百里地,有一处大山,叫做五台山,那里有一伙人,专门接济穷人,你只说一个叫苏进的人介绍你去,他们自会管你。”

这老人睁大了眼见,道:“四五百里地,老儿长了这么大,最远也只去过长安。”

苏进把银子塞给他,道:“这些银子给你做盘缠,这几日就起身吧。”这老人拿着银子,双手颤颤巍巍,踌躇不定。

那两匹马在门外吃了一些干草,回复了体力,三人上马继续前行,风凌阳道:“苏伯伯,这老人真是可怜,儿子也死了,粮食也没有了,原来天下还有这么可怜的人。”

苏进道:“可怜之人所在多有,这老人虽然孤苦,却还有一条命在,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年纪轻轻,连性命都没有了。”

风凌阳道:“我家人都被杀了,我以为我是天下最孤苦的人,原来有些人活的生不如死。”

苏进道:“你能这么想,好的很,希望你渐渐淡忘家门不幸,等把你的内伤治好,以后能够好好过活。”

风凌阳想了想,道:“苏伯伯,你们天弃教是做什么的?你告诉那老人去五台山,可是去天弃教?”

苏进点点头道:“不错,我们天弃教是专门救贫苦人的,我们宗主武功天下第一,又宅心仁厚,他见天下的老百姓在战乱中死伤无数,就召集了一些志同道合之人,天下凡是有不讲理的地方,咱们大家就要管一管。”

风凌阳忽然心中神往,道:“那你们可真了不起,以后我一定要见见你们宗主,他可是个大好人。”

苏进笑道:“等你伤治好了,我带你去见他,他老人家可非常喜欢年轻人呢。”

又行进了十来里地,路上行人渐渐增多,只见男女老少,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丛一丛的聚在一起,有的小孩子哇哇大哭,大人们去路边田野中挖掘草根野菜,也没有功夫管小孩子。苏姗姗心中不忍,道:“爹爹,咱们想想法子救救他们。”苏进唯有苦笑,自己腹中尚且空空,哪有粮食去接济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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