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磊在休息室对着电脑查着出勤表格,发现李卫国没来,他从来不缺勤啊,这怎么没来还不和自己请假啊,拿起电话拨了过去,“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叫过来一个保安同事,问道,“李卫国今天怎么没来,”
“李卫国昨天好像说是家里有事·,”
张磊上公司内网调出了李卫国的档案,高中文化,十八岁当兵,二十九退伍,中间十一年年的履历只说是当兵,其他只字未提,退伍后一直在创世科技当了一年保安,期间没有缺勤过一次,李卫国性格耿直刚强,自己还真是把他兄弟看,兄弟有难,不能不帮啊。
将他的档案和身份证复印件打印了一份。叫了几个不站岗的保安,开着公司一辆还没运营的出租车奔着李卫国家里驶去。
也是赶巧,李卫国的老家是县城下属一个乡镇的村屯,叫做何家村,到了县城还要七拐八拐的开上三十公里,从县城到何家村这段路都是乡间土路,七拐八拐的,加上昨天夜里下了点小雨,泥泞不堪,
张磊开到半路上,一颗大腿粗的树干横在路中央,树干看来是有年头的了,多处地方已经腐烂,爬满了灰绿色的毛,道路两旁停了两辆摩托车,车上两个中年红脸瞠叼着小烟卷,贼眉鼠眼的看着这辆黄绿色的创世出租车,招手示意张磊停车,张磊才不理他们,向左一打舵准备从旁边绕过去。
二人下车挡在车前,张磊只好停车,下车掏出兜里的红塔山,甩给二人,红脸瞠接过烟别再耳朵上,一口乡间土话,“这路我们何家修的,过一趟二十块。”
张磊不怒反笑,“这都他吗什么社会了,高速路节假日都不要钱,这破路还要钱,赶紧把木头搬走,别说车轱辘没长眼。”
红脸瞠看着张磊身后的几名保安跃跃欲试的样子,不自觉的往后撤,还叫嚣着,“你等我叫人,”
张磊没功夫跟他废话,一摆手,几名保安就去抬木头,红脸瞠上前拦着几人,张磊飞起一脚直接把他踢到路下面的泥地里,“二十一世纪还特么有要过路费的,”随后开车缓慢离去,车轱辘旁边卷起的稀泥甩了红脸瞠一脸。
十公里的路,开了整整了二十分钟,来到了何家村,道路上面铺着沙子,比来时候的路强了点,路两旁的村民们拿着小柳条赶着猪羊,鸡鸭在路上乱窜,粪便拉的哪都是。
奔跑的小孩儿们全都停了下来,十分新奇的看着这辆黄绿色的新车,小卖铺门口几个老头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叼着旱烟袋吐云吐雾,
张磊下车拿出了李卫国的身份证复印件问着几名老头,老头一口乡音,“李家娃子哦。”这时一小孩儿叽叽喳喳的围了上来,要带着张磊去。张磊向老头道了一声谢,开车跟着小孩儿往前走。
第三个路口拐了进去,小孩儿停了下来,示意到了,张磊人给他们两块钱,几个小孩儿欢天喜地的跑开了。
一名保安说道,“部长,卫国家挺苦啊。”
门口一条臭水沟,哪里有什么围墙,都是用木板子和铁丝围起来的,但是码的很是整齐,院内一口手压井,里面两间小屋,一侧大山用两米多长的的树干支着,墙壁都是用泥土和稻草呼上去的,龟裂到处都是,
不过老房子前面打了地基,看来是要盖房子,院子一侧还拉着白线,应该是要砌墙。
屋内见到来人,出来一名中年妇女,眉眼间和李卫国有些相像,不过都春天了,还穿着一件手工的薄花袄。张磊问道,“是李卫国家吗?”
女人点了点头,愁容满面,“是我弟弟家,恁们是谁哦,”
一名保安指着张磊接话道,“我们是卫国哥的同事,这是我们领导,”
女人请着几人进屋,屋内南北两铺炕,北炕大一些,南炕只有一米宽,应该是火墙,火墙上坐着一个十八九的小青年,剃着一头贴着头皮的板寸,倒是挺精神的小伙,不过一脸愤懑,北炕老两口正在唉声叹气。
张磊问道,“大娘,李卫国怎么没来上班啊,我是他领导,”
老大娘叹了口气,“那还上什么班喽,都被派出所抓走喽,”说罢就要抹眼泪,花袄女人赶紧劝着她。
张磊说道,“大娘别担心,我来就是给咱们解决问题的,”
老大娘虽说年龄不小,但是思路清晰,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通,李卫国拿着转业费准备给家里盖座房子,可是砌墙的时候临院的一家非说李卫国占了他家的地,硬是要他推倒重砌,李卫国弟弟李卫强气不过,和对面动起手,结果被揍了,他忍无可忍出手把对面给揍了,
张磊明白了,合着就是村霸欺负人呗,安慰道,“大娘别着急,我这就去派出所捞人去,”
老大娘很是朴实,“小伙子,王麻子经常和苟所长他们喝酒耍钱,你可别干傻事啊,”
......
几人来到了派出所,乡派出所警力不多,只有一座小二楼,二楼下来一个面红耳赤的中年,警服鼓得老高,满肚子油,
张磊说道,“你是苟所长吧,我来捞人,把李卫国放了,”
苟所长看张磊年纪不大,可凶神恶煞,但想到自己可是一所之长,岂能容他造次,“李卫国打人,我抓他没毛病。”
其实哪是抓李卫国,王麻子早就知会了他,关李卫国几天,让他明白明白,这个村谁是老大,别以为当了几年兵就以为自己牛逼了。
张磊想到李卫国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但回到家里拿着不多的专业费盖个房子还被这么对待,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声色俱厉,“苟所长,上班时间喝酒,别和我说你不知道公安五条禁令,信不信我一个电话脱你警服。”
苟所长此时冷汗直流,这小子什么来头啊,口气这么大,刚要张嘴,看张磊已经拿了电话拨了出去,“孔局长吗,我张磊啊,我有点麻烦,想让你帮帮忙”,张磊把电话递了苟所长,“市局孔局长要和你说话,”
苟所长接过电话,吼道,“别这局长,那局长的,在何家乡我做主,你要厉害就来收拾我,”粗暴的挂断了电话。对着张磊说道,“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没过两分钟,苟所长手里的国产山寨智能机的跑马灯亮了起来,国产手机喇叭声音很大,隔着几条街怕是都能听的到,电话那头暴风骤雨,“苟二狗,你他吗喝了几斤村里假酒是不是就不知道你爹是谁了,省城市局的领导你都敢顶,孔局长发话了,过两天到县里考察你,你特么到时候别连累我,”
苟所长被训斥的很是尴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低三下气的说道,“好好,耿局长,我知道了。”
然后立刻笑脸相迎,“小兄弟,你看这不是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吗,你H县里耿局长认识怎么不说一声,”
张磊心里犯起了嘀咕,我什么时候认识耿局长了,随后恍然大悟,王检人的叔叔就是原来的局长啊,后来被自己搞下课了,这个耿局长应该是刚上任的。
苟所长二话没说,把李卫国放了出来,看他手上还带着手铐,赶紧的招呼小民警给解开,还和张磊拽了句文词儿,“小伙子,晚上乡土饭店,你务必赏光啊。”
李卫国精神萎靡,怕是心里很难受,张磊明白他心里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没说话,答应了苟所长晚上一定会去,便走了出去。
然后在门口给了他老弟三百块钱,叫他买三条红塔山,用报纸包上给苟所长送回去。
车内,老弟问道,“磊哥,你认识县里领导,他也把我哥哥放出来了,还给他送烟干什么啊,”
张磊笑了笑,“一码是一码,你多学着点吧,别动不动就打架,遇事多动动脑子,你哥不在家还指着你照顾父母呢。”
......
家门口老两口和大姐正在翘首以盼,李卫国刚一下车,老大娘扑了上来,“孩儿啊,经官了不怕,没蹲监狱就行,”然后抹了抹眼泪,“大丫啊,快去买点酒菜,给你二弟去去晦气,顺便招待下二孩儿的同事。”
隔壁一家听到这边的吵嚷声,一个中年红脸瞠推开窗子望了望,张磊留意到他,用手指了指他,然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众人随后进院子,屋内太小也坐不下,索性在新房的地基上面摆起了桌子,一群老爷们儿坐在一起谈事,大姐和大娘则在招呼着饭菜,
李卫国抽着烟,说自己在里面也没遭什么罪,无非就是想关自己几天,然后让自己赔两个钱,顺便教训教训自己。
不过这种穷乡僻真就是如此,如果说乡长是土皇帝,派出所所长毫无疑问就是乡间霸王,谁也不敢惹,更何况这种院墙和宅基地的事本就说不清道不明,村民经常为这种事打架,这里面派出所要是拉个偏架也很是正常,
儿子被张磊救了出来,老大爷泪眼婆娑,常年干农活的粗糙大手,紧紧握着张磊连声道谢。
李卫国一个堂堂铁血男儿被一帮乡间土鳖给欺负了,心里很是憋屈,流血不流泪的大男人此时也是很激动,“部长,谢谢你了,以后你有啥事我一定随叫随到,”
张磊则微微挥手,“别叫部长,都是兄弟,”然后看了看身边的保安,提高声调,“你们也都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