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三年
苏罂是真的动了杀心,今天安然不死,她难解心头之恨。
可是顾子南挡在安然面前,张开双臂一字一句对着苏罂说:“苏罂,你要杀了安然,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苏罂突然就呵呵地笑了起来,你看,小怜,人都是多么自私啊。
在顾子南面前,我从来都只有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你们,一个是我的至亲,一个是我的挚爱。可是,你看我多么自私,在爱情面前,我竟然没有勇气,再往前一步为你报仇。
你看,你所一直心疼的我,竟然连为你报仇都做不到。苏罂,也不过是一个懦夫而已。
最后苏罂是被顾子南半拖半拽地拉出安然的别墅的。在门口,顾子南看着苏罂,有些后怕地问:“苏丫头,你刚刚那些东西是从哪里学来的?”
苏罂有些麻木地看着顾子南,那些东西,哪些东西?哦,那些她在血月里学会的东西,搏杀,狠辣,血腥,出手见血。
是了,眼前这个人,他将来要去追随莫风学长,成为国际刑警。而她苏罂,早在多年前,就开始双手染血,双脚踏骨了。
若是以后见面,必定是在战场上吧,他们有各自不同的信仰,各自不同的倔强。再见面时,就是敌人吧。
原来时光是这么可怕的东西,不知不觉,他们两个人,都已经离得这么远了啊。
顾子南将苏罂扭过来,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里带了一丝愤怒:“你告诉我,刚刚你对安然用的那些东西,你是从哪学的?”
那样的出手见血的凶猛狠辣,杀气,凌厉招式,绝对不该是苏罂这个年纪应该有的。
苏罂定定地看着他,这个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曾经多么深深地爱过他吧。可是,这个她深爱着的人,挡在她的面前,对她说,要给她的小怜报仇,就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
苏罂嘲讽一笑,顾子南却不死心依旧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晃:“苏丫头,你告诉我,那些东西你是从哪学的?”
“你早就知道了吧……”苏罂冷冷地说。
“什么?”顾子南迷惑地看着苏罂,有些不解。
苏罂闭上眼睛,轻轻地说:“小怜的死,按顾家的情报网速度,你应该在她出事时就马上知道了吧?”
顾子南愣了愣,苏罂冷笑着,双手狠狠握紧:“果然……你为什么要瞒着安然不告诉他?”
顾子南眼中闪过一抹暗淡的光,然后有些沙哑地说:“我……”
苏罂眼中盛满悲凉,然后一把揪住顾子南的衣领,迫使他低下头来。苏罂冷冷地盯着他的漂亮的眸,一字一字地说道:“顾子南,我知道,你对小怜一直心存偏见。”
“虽然我不太清楚你那些杂草一般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到底是哪来的,”苏罂揪住他衣领的手紧了紧,“可是我告诉你,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安然做安家少夫人,也从来不屑安家所谓的万贯家财。”
“顾子南,她一直是在用心来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苏罂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看了看身后的别墅,有些绝望地一把放开顾子南。
“特别是安然,她简直是掏心掏肺,永远学不会保留。可是……”
可是小怜,你看,你所付出的,得到了些什么回报,背叛,伤害,死亡,和永不归来。
顾子南张了张口,有些欲言又止。苏罂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他的跟前,然后缓缓说:“顾子南,不是所有人都甘愿生来贫穷,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一直贫穷下去。你不要总是觉得小怜和安然在一起就是别有用心。”
就像我对你的爱情。
我不会总是停留在原地,一直爱着你。顾子南,我们终归,还是另类。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原来我们已经离得这么远。
当初信誓旦旦许下诺言的我们,在不知不觉之中,一不小心,就走失在了人海啊。
苏罂一把推开顾子南,大步向安家外面走去。她恨安然,恨季楚湘,恨顾子南。
可是她最恨的,还是自己。
如果她没有加入血月,如果她没有为莲祭扩张版图,如果她这次没有接下这个任务……
眼泪缓缓从眼中流下,苏罂用双手捂住脸,一滴又一滴透明的液体从指缝渗透掉落。像是一条充满悲情色彩的丝带,环绕在白皙的肌肤上。
血月。
“我要退出。”苏罂有些麻木地说着。
身前,是浑身邪气环绕的莲祭,带着惯有的笑容。莲祭正拿着一把剪刀,站在彩色玻璃窗前,低头认真地修剪着一盘开得正好的血红罂粟。
莲祭突然一用力,锋利的剪刃便毫不留情地剪断了绿色的枝干。
莲祭捡起掉落在桌面上的罂粟花,然后放在鼻尖轻嗅,有些难过地笑着说:“魅,你看,真是可惜。”
苏罂大步上前,一把夺过莲祭手中的罂粟花,然后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碎。原本娇艳欲滴的花瓣,就这样零落碎裂在苏罂脚下。
莲祭邪魅地看着苏罂,勾起她一缕短发,然后轻轻地说:“魅,多好的花,你为什么要毁了它呢?”
苏罂扯回自己的头发,冷冷地看着莲祭,然后弯下腰去,从地上捡起一瓣尚且完整的花,放在手心。
“花本来就是会谢的,我不过,让它提前死亡而已。这没有什么区别,这朵谢了,下一朵还会替代。”苏罂说完,手中一用力,那瓣花便粉身碎骨,飘散在空中了。
莲祭有些可惜地看着苏罂,然后勾出一个妖艳的笑容:“是吗?可是我是一个很恋旧的人啊,对我来说,花是不一样的。”
“而且,”莲祭转过身去,再次残忍地剪下一朵开得正好的花:“我不想放魅走呢。”
苏罂冷笑:“莲祭,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不知比我强上多少倍。对你而言,有我没我,血月的地位都不会动摇。你又何必不肯放手?”
莲祭走到她身前,伸出纤长白得过份的手指,勾起苏罂小巧的下巴,血色的眸似乎颜色更深了些,像是涌动喧嚣的海,下一刻就能把人吞没。
“因为……”莲祭缓缓地说,“我爱你啊……”
苏罂一把拍掉莲祭的手,然后冷笑道:“行了,不要对我施幻术,你知道那对我没用。”
“你看,这就是我不肯放你走的原因了。除了他,你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不会被我的幻术迷惑的人了。”
莲祭邪魅一笑,然后转过身去,优雅地坐回镂刻着繁复花纹的雕花椅上。
“莲祭,你是没有心的。”苏罂双手环胸,闭上眼睛靠在墙上,“不过是因为我不沉溺在你的幻术中,你就不肯放我走吗?”
苏罂冷笑一声,然后睁开眼,眼里像是深冬的雪,带着刺骨的寒意:“莲祭,你不过是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比我更冷心冷情的人。这样的人,才能更好地握在手里。”
莲祭优雅地端起一杯黑咖啡,微微抿了一口然后慢慢放下手中的白色咖啡杯。莲祭缓缓地说:“魅,太聪明了,真是让人伤脑筋呢。”
不过,这世界上,比你更加冷心冷情的人,可是还有一个呢……像想起什么,莲祭眼中全是兴奋的光芒。
苏罂此时正低着头,所以没有看到莲祭嘴边妖气更甚的笑意。
“莲祭,如果以后你爱上一个人,那个人一定不可能是我。”苏罂依旧低着头,有些麻木地看着棕红色花纹的地板。
“哦?怎么说?”莲祭拿起勺子在咖啡杯里慢慢搅拌着,然后端起来喝了一口,微微皱眉,好苦的黑咖啡……
“我们都是一样的,骨子里狠虐,血腥,残忍。我们只有同伴之间的欣赏,却萌发不出爱情。”
莲祭轻笑道:“爱情这种东西太奢侈了,我只要有魅就够了。”
苏罂好笑地看着他:“将来爱上你或者是被你爱上的那个女人,不知道是造了几辈子的孽,竟然遇见你。”
莲祭,是个没有心的男人。不,他的心,只有血月。他所需要的,就是血月不断壮大扩张,虽然血月现在已经叱咤黑道,可是她知道,莲祭的野心,从来不止这一点。
欲念太甚,野心太重,这就是莲祭。
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苏罂缓缓开口:“莲祭,我要走了。可能很长时间里不会回来了。”
“魅,你知道,从血月出去的,要么是顶尖杀手,要么,是尸体。从来没有人,可以安然无恙地脱离血月。”
苏罂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继续说道:“不要来找我。我需要平静的生活,看见你,就让我想起那些白骨累累,血流满地。”
她,已经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生活了。她为了血月,葬送了蓝怜。这个城市,处处充满了悲伤的回忆。
她的爱情,遥遥无期。或者,她已经准备好,丢弃掉这份年少时期的喜欢。这里,没有什么值得她停留的了。
然后她走了三年,再没回来过。如果不是听见顾子南要订婚……
一滴又一滴水掉落下来,苏罂在回忆之中回过神来,看向远方的天空。乌云密布,像是一块沉重的幕布,随时可能要压下来。
一道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带着亮丽却诡异的光尾,消失在浓重的乌黑里。苏罂皱了皱眉,风雨欲来。c市,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