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镂空时光
“美奈，尤奈呢？”一个优雅的似阿佛洛狄忒的美丽女子坐在餐桌前。似生于海中浪花，拥有白瓷般的肌肤，蓝汐看着眼前的人，不禁想去抱住她，但手却径直穿过了对方的身体，像是抱住了透明的空气。
蓝汐看着那个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坐在钢琴面前，然后回过头缓缓开口：“她昨天和我说她要去见一个人，今天一早就走了。我都没来得及让她带上早餐。”
“一个人……”女子喃喃道，然后脸色变得极为惊恐，大步跨到女孩面前，狠狠抓住女孩白皙的双手：“就是那个她以前的男朋友吗？”
蓝汐的白嫩的手腕上出现了严重的红痕，有些紧张地看着美丽的女子，蓝汐缓缓地开口：“是，是的，尤奈说她要去见他，让一切都结束。”
女子放开蓝汐的手，无力地踉跄着退后了几步，跌坐在沙发里，有些苍凉地笑笑。
尤奈，你为什么这么傻，明明受过伤害，还这么固执地，不肯放手，还不够吗？那些流过的眼泪。为什么要去做扑火的飞蛾啊。
女子绝望地闭上眼，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尤奈，看见现在的你我就看见了当年自己的影子。可是，为什么，我可怜的孩子，你还要受这一样的折磨，还要继续纠缠不清，郁郁其中啊。
难道我受到的惩罚还不够吗，老天爷，你为什么不肯停歇一下，放过我们母女啊？
那个少女蓝汐走到女子面前，缓缓蹲下，然后握住她的手，将头轻靠在女子肩头：“妈妈，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女子伸出手放到少女头上，轻轻滑过那如瀑黑丝。
美奈，你不会懂得我的胆战心惊，彻夜难眠。你们是我找寻了十几年的双生花，当我们再次重聚，我多么害怕这不过是美梦一场。
我之所以这样小心翼翼，不过是害怕这平静的一切再次破碎。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我都想要不惜一切来保护，可是尤奈啊，为什么兜兜转转，你又要重复我当年的路径？
尤奈，你的结束是什么呢？重新开始，还是斩断所有藕断丝连？
少女重新坐回钢琴前，开始练习莫扎特的乐章，黑白琴键上，飞舞的指尖像是狂欢的精灵，琴声婉转悠扬。巨大落地窗外，树木的线条像是镂空一般，悬浮隐匿在光线中。
蓝汐伸出自己的双手，手指纤细如葱，白皙似雪，静静凝神着这手，我，什么时候会弹钢琴的？
就在这时，房间里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像是一道警报，划破切割这淡漠时光。
女子拿起茶几上镶钻的白色手机：“喂？你好，我是蓝影。”
蓝汐看见，那边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个维纳斯一般的女子像是一个木偶般，脸色变得惨白，最后竟然逐渐蒙上一层死气。
白色手机从纤长的手指间滑落，像是被狂风暴雨摧毁的花，从空中一点一点，滑落弧线，和红色的木质地板发出毁灭的碰撞声。
坐在钢琴面前的少女听见手机坠地的声音，停下正在演奏的钢琴，扭过头来，看见蓝影怪异的呆滞，连忙跑到她的面前，小声地唤了声：“妈妈？”
女子像是陷入泽沼之中一样，缓缓扭过头来，双眸没有焦距地看着少女。
少女显然被吓坏了，双手抓住蓝影的手掌，冰凉刺骨，少女抬起头看着蓝影，着急地问：“妈妈，你怎么了啊，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蓝影嘴角勾勒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然后缓缓开口，声音沙哑飘渺，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呐，美奈，你猜刚刚我听到了什么笑话？”
少女紧张又担忧地看着蓝影，然后轻轻抱住她：“妈妈，到底怎么了，你不要这个样子，我好害怕。”
蓝影看向窗外，一只鸽子被什么惊起，“哗”地一声从绿色草地上飞向天空，抖落下几片白色羽毛，像是夏日的雪，被风带向远方。
是不是，我们造孽太多，所以我可怜的女儿，要遭受这样的罪，可是，明明错的人是我，一条透明的液体从眼角垂下，为什么要我的尤奈来承受？
少女慌忙地拿起茶几上的纸巾，一点一点拭去蓝影脸上的泪水：“妈妈，究竟怎么了啊？”
蓝影苍凉一笑，伸出手来，抚摸着少女的脸庞，少女只觉得，像是冰凉的蛇，在自己脸上滑行，所过之处，莫名地恐惧战栗着。
“有人和我说，”蓝影看着少女的眼，缓缓开口，“有个孩子，抢救无效，死在了医院。”
少女手中的微湿的纸巾从手中脱落，像是秋天的叶，缓缓坠地，带着莫名的苍凉和惊慌。
蓝影放下贴在少女脸上的手，然后闭上眼睛：“他们说，那个孩子，叫尤奈，经过3个小时抢救无效，现在已经死了。呐，美奈，你说好笑不好笑啊？”
少女只觉得自己脖子上有一条不断收紧的绳索，勒得她生疼，喘不过气来，不断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蓝影睁开眼，歪着头，带着一丝笑意看着少女：“是啊，你说，怎么可能啊，那群人，怎么可以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啊，这样的，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
地板上的手机再次响起，少女弯下腰去，捡起地板上的手机，因为开着免提，所以声音格外清楚：“喂，你好，是尤奈小姐的家属吗？”
“我，我是她的姐姐……”少女发现自己的声音不断地发着抖，像是走钢丝的人，颤抖着，害怕掉入脚下的万丈深渊。
“小姐，你好。刚刚我们已经给你们打过电话了，不过说到一半就被挂断了。请你们来医院见尤奈小姐最后一面吧，因为创伤太严重，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
手机再次从手中滑落，少女像失去支撑一般跌倒在地。
怎么会，怎么会，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还那样温暖地和我说着姐姐再见，眼泪从眼眶中汹涌而下，然后嚎啕大哭起来，怎么可能啊……
少女勾了勾嘴角，突然想起从前从前看过的一本书，上面说：“幸福就是，寻常的人儿依旧。在晚餐的灯下，一样的人坐在一样的位子上，讲一样的话题。年少的仍旧叽叽喳喳谈自己的学校，年老的仍旧唠唠叨叨谈自己的假牙。厨房里一样传来煎鱼的香味，客厅里一样响着聒噪的电视新闻。幸福就是，早上挥手说再见的人，晚上又回来了，书包丢在同一个角落，臭球鞋塞在同一张椅子下。”
我一直没有感受，这样的平静也是幸福，所以，尤奈，你用这种方式来告诉姐姐，是我不够珍惜，没有挽留，你才要远去吗……
眼泪从眼中更加汹涌而下，破碎在安静时光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