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粉谶
“怎么可能没有,怎么可能没有?”
安然声嘶力竭地吼道,整个人像一只接近疯狂崩溃的狮子:“白辞,我不过是想,不过是想,再见她一面而已,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她在哪!”
白辞怜悯地看着安然,然后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安然,她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你为她痴狂成这个模样?所以不肯在死后,留下一丝痕迹让你去缅怀?”
安然眼中闪过一丝呆滞,然后喃喃道:“小怜,小怜……”
微微闭上眼睛,白辞难过地说:“小怜她说,她的一生困于伤痛,纠缠不清,剪不断理不清,最后什么都不想再留在这冰凉的尘世,连死后都无法安宁。”
“她希望自己死后自由,随浪随风。让我把她的骨灰,撒向海域,鲸鱼过海,可以带她去远方,若有海妖,她愿沉溺于那些歌声中,长眠海底。”
因为她生时为你流光了所有眼泪,所以想要深埋海底,尽管她此生最害怕水,还有那冰凉和黑暗。
就像林黛玉前世是一株绛珠草,在世时便用一生的眼泪偿还贾宝玉的浇灌之恩。
是不是,你们前生恩怨情仇,说不,道不明,还要陪上这一世相互伤害?才算真的一笔勾销那些笑与痛。
“安然,已经够了,放手吧,放过蓝怜,也放过你自己吧,就当她,从没存在过。”让她,也能安宁地继续存在着。
安然大步向前,走到白辞面前,一把抓住白辞的衣领冷笑着说:“白辞,当年的事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你现在还敢在这满口虚伪劝说?”
“这是我的未婚夫,他叫白辞,白雪的白,辞赋的辞。”
汉有游女,不可休思,江之雪色,似镜中辞,不可求思。
安然冷笑一声,不可求的汉江神女,不可得的雪色白辞,蓝怜,既然你这么决绝,这么不在乎,那么我就毁了,所有和你相牵连的人。
我倒要看看,你在深海之中,能否安息,只要你一天不入我的梦,我就这样一直摧毁掉,你所在乎的。
“白辞。”安然冷冷地说:“自很久以前,顾安白三家一直是三国鼎立之势,我们的父辈祖辈,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几大商族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节,也没有谁主动出来挑明。”
白辞微微一笑,这是,要下战书了吗,蓝怜,被这个人爱上,究竟是你之幸还是不幸?
安然冷笑着继续道:“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就来分个胜负吧,你也应该为你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了。”
白辞,你必须要付出代价,不然我不甘心,我这些年所受的折磨痛楚。既然她那么不想被我找到,那么,我就只好让她自己来我梦里了。你,就是祭品。
白辞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自己疲倦的眼,然后淡淡地说:“安然,你这么不择手段,却毫无意义。不管你做什么,蓝怜都不会再次出现,就算她活着,也不会再次来到你身边。”
“你对她,从来都是那么残忍。别人都觉得你是天之骄子,似光一样让人睁不开眼。蓝怜又凭什么,可以站在你身边,大家都这么以为着。”
安然吃惊地看着白辞:“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
白辞露出一丝凄楚,打断安然继续说道:“是啊,你从来不这样觉得。你一直觉得她在你身边是理所当然。所以,你从来看不见,她为了你,所做的那些拼命努力。”
那些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那样拼命疯狂,就像我的小诗一样,而我却也是这样可恶的后知后觉……
“安然,这大概就是你们两个人的命吧。一次是有缘无份,一次是有份缘。冥冥之中,你们早就已经渐行渐远。”
走在空荡安静的街头,白辞扭头看向墨色浓稠的夜幕,伸出手去,触碰那些远处楼层散发出的可望不可即的微弱灯光。
就像我们,明明血脉相连,是最亲密最亲爱的人,可是我却一直没有发现,你一直尾随在我的身边。
小诗,若不是我的光芒太耀眼,遮掩了你的美,你是不是也不需要那么流离颠沛,找不到可以栖息的时光?
“哥哥,你好厉害,好厉害,怎么做的啊?”
一个胖胖的剪着短发的小女孩坐在柔软的绿色草坪上,双手合在一起,崇拜地看着面前穿白色断袖的帅气小男孩。
帅气的小男孩扬起温暖的笑容,高高举起手中的红色千纸鹤,大红的纸在阳光下闪出耀眼的光。
“哥哥好棒啊,马上就学会了,小诗真笨,看着这本手工书也不会做。”白诗难过地撅起嘴,一张一张翻着画着精美手工的书页。白辞微微一笑,像清晨第一缕穿破浓浓雾霭的光,伸出手去,揉了揉白诗的头发:“没关系的,慢慢来,哥哥一点一点教你好吗?”
白诗飞快站起,然后猛地扑到白辞的怀中,抱住白辞的腰:“哥哥最好了,小诗最喜欢哥哥了。”
小诗,你这么喜欢我吗,喜欢得不惜放弃生命吗?
“哥哥,你对小诗来说,是神一样的存在。我一直,都在追随着你的脚步,从天南到海北,就像逐日的夸父,不知疲惫,不肯停歇。”
神吗?
这样的,让你失去生命的神。耶稣不是救世主吗?又怎么会让他的信徒,惨死雪中,再不轮回?
小诗,你看,我怎么配做你的神,你的太阳呢?你又为什么,要这样执着地,追随着我呢,就算你什么都比不上我,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啊?
“哥哥,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生在白家,遇见我亲爱的哥哥。”
“我的哥哥,一直那么厉害,一直那么让我自豪,我啊,真的好高兴,哥哥,不要哭啊,这不是你的错。”
柔软,白皙的胖胖的手吃力地举起,轻轻地擦着那张带着血痕的脸:“不要哭啊,哥哥,小诗好高兴,我也,不再是没有价值的人了啊。”
冰凉的眼泪汹涌而下,那又什么关系啊,小诗……从来,从来,你都不是没有价值的人啊……
抹掉脸上冰凉的泪水,白辞凄楚地一笑,小诗,你看,现在,再也,没有一个巧笑嫣然的妹妹,伸出她的手,擦去我的泪,温尔软语地和我说,哥哥,别哭啊,不痛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