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辞优雅地将手搭到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是想尝尝,小怜喜欢的东西有什么特别,为什么让她那么着迷,不肯舍弃。”
安然眼中闪过一抹戾气,然后冷冷地说:“她喜欢的东西,当然是最好的。”
“是吗?”白辞慵懒地勾起嘴角:“最好到,丢掉了自己的青春和生命,若是这样,我宁愿她从未有过喜欢,这所谓的最好的东西。”
安然藐视地看着白辞:“你有什么资格,让她丢掉这些深爱?”
“因为啊,”白辞的身子微微前倾“她的深爱背叛她,伤害她,最后毁灭她,灰飞烟灭,永不轮回。”
灰飞烟灭,永不轮回……
灰飞烟灭,永不轮回……
安然只觉得这两句话像是魔咒一样,深深地在脑海盘旋,像逐渐收紧的树藤,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少爷,您的奶茶和蛋糕。”sice大汗淋漓地将两个托盘放到桌子上,然后松了一口气,默默退下。
“白辞,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讨厌。”安然拿起小勺挖起一块蛋糕,慢慢放进嘴里,明明很好吃,可是我,却不能感受到,你说过的幸福健康味道。
“明明你才是她深爱的人,”白辞嘲讽地说,“可是,伤害她的人是你,毁掉她的人也是你。”
轻轻抿了一口奶茶,醇香温暖,果然,是你喜欢的东西啊,白辞淡笑着眯起眼,说出的话却像一把刀,锋利尖锐:“不管什么时候,似乎陪着她身边的总是我,孤立无援的时候,进退维谷的时候,流离失所的时候,安然,你从来没有在她身边。”
“我总是在想,安然你到底何德何能,可以遇到蓝怜。”就像我,到底何德何能,可以遇到小诗,我们都是原罪,明明已经受到加百列的宽恕,却还是亲手,将自己推进黑暗。
“可是安然,我到底比你幸运,是以未婚夫的身份,站在小怜的身边,陪她归来。”
安然捏着勺子的手紧了紧,额前的碎发在桌子上投下大片阴影,像是要吞噬,那块慕斯蛋糕。
“安然,就连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也是我,看着她闭眼,沉睡,埋葬,可是安然,你那时候在哪里呢?”
是啊,那时候他在哪里呢?
微微闭上眼睛,季楚湘可怜地看着自己,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在微微颤抖:“安然,我害怕,求你,求你,不要离开这,陪我一会儿好吗,就一会儿。我一个人,一个人……”
然后,我们就是阴阳两隔,我也再没有机会,去向你解释。
我所安慰自己的,以后再去见你,已经没有机会再见了啊。这3年,若是知道是这种结果,我又怎么可能,软下心来,在那个房间里多待一秒。
“安然,你知道,蓝怜最后和我说了什么吗?”白辞有些愉悦地问。安然猛地抬起头来,看向白辞。
“她说,白辞,我最庆幸的是,安然连我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这就是,他辜负我的惩罚,生不能相守,死不能同穴,连我最后的容颜都错过。愿我永不轮回,在三生石旁,奈何桥边,忘川河缘,永世再不与安然相见。”
安然整个人都狠狠颤抖起来,像疯了一般不断地摇着头:“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然后猛地离开座位,踉跄地走到白辞面前,拉着白辞的衣领,发抖地说:“你骗我,你骗我,怎么可以,小怜不会那样做的,不会那样对我的……白辞,你这个骗子……”
白辞将安然的手从衣领上拿下,然后一脸怜悯地看着他:“安然,你自己造的孽,才让她那么决绝。”
安然垂下头,眸子里的光亮全部熄灭,整个人周围都罩上了一层死气安然整个人僵硬地站在原地,灯光依旧明亮,但安然却觉得,为什么,眼前一片漆黑眩晕……
白辞从座位上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熟睡的安沫沫,白辞微微一笑,然后回头对安然说:“你和季楚湘的女儿,真的很可爱。”
对这个孩子,白辞一方面有一种从心里由衷的喜爱,的确是一个机灵可爱的家伙,另一方面,却又因为蓝怜的死,而对这个孩子无法释怀。
安然猛地抬起头,有点诧异地看着白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却最终还是低下头去,保持沉默。
白辞伸出手去,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好了,带着你的小公主回家去吧,我今天刚回国,真的太累了。带她走吧,安然,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有些疲倦地掠过安然,向餐厅外走去。安然转过身来,猛地拉住白辞的衣袖,白辞停下继续的脚步,回眸,有些不悦地看着安然。
安然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无比的凄凉与希冀:“白辞,你告诉我,小怜的墓在哪?”
当年蓝怜死后,自己一个月之后才知道这件事,当时疯了一般,动用了所有力量,几乎要把整个c市给翻过来。
可是,就像是被抹去了一样。关于蓝怜的所有,白辞见过自己一面,还没来得及问他,他就已经匆匆出国。
小怜之前也一直没有透露出她的一丁点消息,没有办法,似乎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没有人提及,没有人悲痛。
生不能相依,死,我却连你最后一面也戚戚错过。就连你的墓园,我都没有办法再看到一眼,就算这3年来,我一刻也没有放弃过寻找你最后的存留之处,也没有办法,再见面。
真是残忍,小怜,你不会痛吗,这样的惩罚,这样再不相见的决绝,小怜,你真是够狠!
可是,就算是这样,安然眼中流动出一股执拗倔强,我也要,再次找到你,就算你死,也要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你的毁约,那些你后悔了,我从来没有同意过。所以,就算你死,就算你与黑暗相连,与冰凉相伴,你也永远无法彻底斩断,我与你这层层叠叠的羁绊牵连。
所以,小怜,期待我们再见面吧,安然勾勒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白辞看到安然,心中滑过无比的冷意,这个人,已经为你成魔了啊,小怜……
“那么告诉我,她的墓在哪吧?”安然再次开口问道,眼中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明亮光芒。
是不是,爱之深恨之切?蓝怜,你看,你死前的不甘,哀恸,绝望;安然现在的执着,煎熬,孤独,明明你们那么相爱,为什么最后却成为这个模样?
是天意弄人,还是命中注定?小怜,你若是现在看到安然这副模样,当年那个温暖腼腆的少年,会不会让你更加伤怀?你会不会心疼,你爱过的人,为你变了样,死了心,发了疯。
白辞叹息一声,回过身来,盯着安然的眼睛,轻轻地说:“没有的,蓝怜她,没有墓……”“她怎么可能愿意。”一声带着冷意的男声在教堂中突然响起,像是一块巨石猛地投入平静的水面,激起水滴飞溅,涟漪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