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阔台是在一九九二年七月份中专毕业,过了一个月被分配到扎拉义旗农业局下属三级单位农技校工作,可是农技校领导没让他上班,在家呆了半年,过了年差不多到了三月份才正式坐上办公室上班了。安安稳稳坐办公室也就是一整年吧,就在这一年的三月份,窝阔台就被旗委组织部选派到呼格吉勒图苏木查干乌德嘎查挂职任副嘎查达,挂职时间是三年。窝阔台是新年元月八号结婚,过完年上班不几天就要下派了,离新婚也就两个月时间呗,尽管新婚之际舍不得离开新娘,新娘除了新郎在扎拉义旗举目无亲,更舍不得自己的新郎撇下自己去下乡,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恋恋不舍无可奈何地分开了。
旗委组织的欢送仪式结束后,每个乡、镇、苏木都派来了小车接下派到各自乡、镇、苏木的干部。窝阔台找到了呼格吉勒图苏木派来的小车,车上坐了四五个人,满员后小车就开往呼格吉勒图苏木去了。小车在砂石路上跑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呼格吉勒图苏木政府所在地。十多个下派干部都到齐了以后,苏木也召开了下派干部座谈会,苏木领导一个一个介绍了本苏木十二个嘎查的基本情况,说本苏木是全旗有名的贫困地区,需要大家共同努力,为本苏木早日摘掉贫困帽子而努力奋斗,之后一个嘎查一个嘎查的介绍了该嘎查的潜在发展优势,项目建议等等,希望所有下派干部结合本嘎查的实际去开发建设小农场、小牧场、小林场等集体经济,以填补嘎查集体经济的空白等等。
开完座谈会之后,苏木派车把下派干部一个一个都送到各自挂职的嘎查,当时就有一些下派干部就请了假,没到自己的嘎查就直接回家了,看他们老江湖的样子,肯定跟苏木领导干部早就熟悉,所以毫不顾忌对苏木领导留下不良印象。窝阔台、金璋庭是一个农业系统的,一起下派到呼格吉勒图苏木下面的嘎查,都是农村的家伙,刚上班不几年,下乡还是第一次,不,如果把窝阔台跟着农技校成书记去十家户乡办班算下乡的话,窝阔台仅仅是第二次下乡了,认识谁呀,只能乖乖的乘车去了自己的下派地点。
小车在乡间土道上跑了半个多点,到了一个小山村,直接开进了一个院子里。窝阔台一看,三间破旧的土房,院墙高低不平,倒是没有豁口什么的,还算立正吧,大门口连个门桩都没有,可能从来没安装过大门吧。苏木领导回过头说查干乌德嘎查到了,下派到这里的干部就下车跟我进去吧。窝阔台一看这情况,这嘎查办公室还不如个人家的房子呢,怎么可能呢,没开玩笑吧?苏木领导径直进屋里去了,窝阔台急忙提溜提包紧跟着苏木领导也进屋了。屋里有三个人,一个人枕着北炕炕头的光棍行李躺着呢,看到有人进来了赶紧起身坐了起来;一个人盘腿坐在炕上喝茶呢,看到苏木领导进屋了就赶紧下来握着领导的手问长问短;靠窗口摆放着一张两头沉,就是办公桌,靠墙有一张单人床,一个人就坐在床上趴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看到苏木领导也赶紧站了起来过去跟领导握手问好。
苏木领导在地上转悠,对窝阔台说这是这里的嘎查党支部委员会书记特木耳同志(特木耳是铁的意思),以后你就在他这里工作了,又对特书记说这是这次旗里下派到你这里挂职副嘎查达的同志,叫什么来着?窝阔台赶紧过去握着特书记的手说您好特书记,我是白窝阔台,是农技校下派的。苏木领导说对对对是白窝阔台,下派干部就送到了,以后嘎查方面尽量多照顾照顾下派干部,别让人家经常想家啊哈哈哈!外面车上还有几个下派干部,马上全部送到位,那我就走了啊。边说边往外走去了。窝阔台目送着苏木领导上车走了,竟然感觉这个苏木领导是亲人似的,感觉他一走,就把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到了荒郊野外,就像失群孤雁一样感觉悲哀无比呢。窝阔台是农村人,但他老家乌里屯在平原地带,大山都在十多里以外,现在看看这个地方,前后左右都是大山,突然孤零零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山村中,孤苦凄凉的感觉就更深刻了。
看到窝阔台黯然神伤的样子,特书记开玩笑说怎么刚来就开始想家啦,这怎么能行呢,还有漫长的三年时间呢,怎么得了呢,呵呵呵!走过去把手搭在窝阔台肩膀上一起进了屋,招呼道老布、布师傅张罗点鸡蛋什么的,炒几个菜,欢迎我们旗里下派的小白嘎查达啊。特书记接着给窝阔台介绍说这是我们嘎查的伙夫兼打更的,叫布仁(布仁就是全部的意思),我们都叫布大哥;这位是我们嘎查的会计兼文书,叫白虎;我们的嘎查达海青出门看病去了,过一段时间才回来;还有一个团支部书记兼民兵连长叫八十三,等吃饭时候再招呼他过来陪你啊;还有一个妇联主任叫通拉嘎,她也不喝酒,就不找她了。
布大哥高兴地跟窝阔台打招呼说以后我们俩一起住嘎查办公室,太好了。边说边出去张罗酒菜去了。白虎和特书记都差不多四十多岁,个子比特书记矮半截,穿着中山装,胸口口袋里插着一支钢笔,显得很有学问,眼睛眨得很快,显出脑袋灵活什么事都深思熟虑的样子,笑嘻嘻地跟窝阔台闲唠着磕,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把窝阔台本人以及单位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快吃饭时,八十三来了,好家伙,一米八三的高个子,浓眉大眼,可惜就小学毕业,没能走出嘎查小学,不然要是上了初中、高中,肯定是体育苗子,绝不会窝在这穷山沟里了,不说为国争光,最起码能为自治区争光啊,自己也前途一片光明,多好啊,就因为出生在偏远小山沟,就没能走出去。不过他大姐却是自治区体工队的队员,参加过BJ亚运会,虽然没能取得奖牌,那也非常了不起了,后来退役,国家给安排了工作,这不是很好嘛。
布大哥忙乎了半天,办公桌上端上来了一盘葱炒鸡蛋、一盘炒黄豆芽儿、一大碗土豆炖酸菜,还有两碟子农村普通咸菜。屋里地上靠墙立着五十斤塑料桶,里面有大半下子散白酒。特书记、白虎会计、民兵连长八十三、老布大哥和窝阔台围坐在办公桌上开始喝上了。特书记说八十三年轻,多陪白嘎查达喝点啊。八十三真是海量啊,窝阔台的酒量也就是他的半拉子吧。不过初来乍到,可不能虚头巴脑的畏畏缩缩的,窝阔台本来一整天没好好吃饭,空肚子喝酒,酒量也干不过八十三,结果喝的酩酊大醉,也不知道吃没吃饭,也不知道他们几个是什么时候走的,真是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