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色丰富色泽诱人的营养午餐,盛在一个个小格子里诱惑人心。
“多吃点。”他伸手给她夹了一筷子西兰花。
“唔。”
他一向对她的喜好口味了解的清清楚楚,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很周到。一顿饭下来,她这个送饭的都比被送的人吃得多,简直是胃口大开。
结果就是,她吃撑了。
赵景深看着她抱着鼓鼓的小肚子,倒在沙发上打滚,越发觉得她像某种柔软的小动物。
于是,他被轻易诱惑,心尖忍不住发痒。
竭力忍住将她圈入怀里的冲动,赵景深主动挑起话题分散注意力,和回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回音兴致很好,跟他讲起她小时候的事。
“你知道我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吗?”她微微笑着说。
“是什么?”
“五岁的时候,我想成为一个画家。周末的时候背着大画板到老师家里上课,画素描,下了课手都给涂得黑黑的。那时觉得学画很苦,得一整天一整天地坐在画室,不能像别的小朋友一样出去外面玩儿,因此苦恼了很长时间。
“后来,爸爸带我去看了场芭蕾舞表演,我还记得那个舞者的名字叫仓永美沙,她是首位登上波士顿芭蕾舞团的亚洲舞者。表演真的很精彩,当然她的故事更加触动人心。
“看完比赛爸爸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我认真思考之后再做决定。我那时看完表演挺被触动的,觉得人只要下定了决心,没什么事做不到的。于是,后来也就慢慢坚持下来了,时间长了,画画好像变成了一种习惯。只是,最终还是没能成为画家,甚至连一幅画都没卖出去。”回音有些自嘲地笑笑。
“后悔过吗?”
“什么?”
“后悔坚持那么长时间画画。”
“没什么可后悔的,毕竟也为梦想努力过了,结果顺其自然就好。”
“嗯。”
“那你呢,你小时候有过什么梦想?”她抬头看向他。
“我?”赵景深托着下巴陷入思考。
“像现在一样当老板挣大钱吗?”回音开玩笑地说。
“当然不是。”赵景深安静地说,声音淡然又平和,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我十岁那年,我妈妈得了一场大病,在医院住了小半年,医生们都束手无措。我看着她一天天消瘦下去很难过,那时就想,我长大了一定要成为一名医生,研究出治好妈妈病的药,让她恢复健康。”
“后来当然也没实现。”说到这儿,他微微笑了一下,“现在想想,其实梦想与其说是目标,倒不如说是一种精神寄托,抚慰你支持你走过某段艰难晦暗的岁月。也许,它与最终的实现与否无关,它存在于每一个人生命中提醒我们存在的意义,也许,这就是它的价值所在。”
“……”
她突然主动抱了抱他,脸贴在他胸膛上,热热的呼吸扑在胸口上,让他一阵心悸。
“怎么了?”
“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很害怕?”
赵景深心口一窒,然后缓缓开口,“嗯。那时很怕一觉醒来就再也看不到妈妈。”
在某个遥远的时光里,他们并不相识。
她还是无忧无虑的小女孩,而他已经要开始承受失去母亲的巨大痛楚和悲伤。
那时的他,也不过是不谙世事的青涩少年,而她比谁都明白失去最亲爱的人的痛苦。
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艰难和磨练,才让他成长为现在这般风姿卓越,出色淡然的模样?
“以后有我陪着你,不会让你再害怕。”她靠在他怀里轻轻地说。
“好。”他闭了闭眼,紧紧拥住了幸福。
一片蔚蓝的天空藏在稀疏的云朵之下,愈显清朗。
最近因为忙于公司海外合作的事务,赵景深没什么时间陪回音,于是给了她两张国际知名书画艺术家黄柏如画展的入场券,让她和朋友一起去看。
回音早就对黄柏如倾慕已久,她小时候就听爸爸讲过,黄柏如不仅是一位非常优秀,学养丰厚的艺术家,而且他的作品造诣很高,代表了中国现代水墨画的又一高峰。
中国画妙在清新,他的作品透出来的精神和气韵,也是正宗中国画精神和气韵的具体体现。
内心纯净,其画必清新。这也是中国画的最高境界。
爸爸还说过,当下是一个喧嚣的时代,能有黄柏如先生这样的画家,不争时尚中的名利,只求合韵于诗心,但在艺术的道路上不遗余力而上下求索,真的很难能可贵。
最重要的是,他的作品能让我们忙碌的心静一静,让我们奔波的脚步缓一缓,来享受一下生活的美好,感受一下艺术带给我们的自由之乐和天真之趣。
所以,有这么近距离接触偶像的机会,回音自然是不愿错过的。
于是她拉上同是黄柏如粉丝的许蔚然,兴冲冲地跑去看画展。
画展果然没让她失望,一如想象中的精彩,还意外地得到了黄柏如的亲笔签名,回音非常兴奋,不停地絮絮叨叨,跟许蔚然分享观后感,许蔚然笑她快变成黄柏如的脑残粉了,回音只管傻呵呵地乐着。
画展结束,两人随着人流往外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回音。”
暴雨不期而遇,雨滴大颗大颗砸下来。
各色雨伞争相打开,像一朵朵彩色的云游走在这座城市各个角落。
一身白衣黑裤的白子墨一手撑着纯黑雨伞,一手轻松揽过回音的肩,护着她避免被雨淋湿,自己却毫不在意湿了半个身子。
周围或暧昧或羡慕的目光一一呈献。
大雨似是预谋了好久下个没完,等了许久的公车依然不见到来。
白子墨带她去附近的奶茶店避雨,还贴心地点了她爱喝的焦糖玛奇朵,香气四溢飘散在空气中诱惑人心。
他自己则气定神闲地点了杯热茶,慢尝细品。
大雨在窗外磅礴,奶茶店遗世独立,一片安然静谧的氛围,让他禁不住设想她就像现在这样一直呆在他身边就。
但一想到她和她所谓的哥哥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暗自腹诽,如果他早点拆穿他们又会怎样?
他的心情百般复杂,意识到自己的嫉妒,立马恢复了昔日的冷漠。
发了好久的呆,回音仍然没什么真实感。
她不住抬眼偷看眼前的男子,担心他会突然消失掉,狠狠在腿上掐了一把,尖锐的痛感提醒她,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是的。他回来了。
在消失了一年多之后,又再次出现了。
看着眼前带上金丝边眼镜、分明比之前成熟沉稳不少的男子,回音突然心情复杂,不知他究竟度过了怎样一段漫长的时光。
虽然气质愈发的温和谦恭,从容淡然,但分明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这段时间过的好吗?”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奶茶店灯火明亮,却看不清他眼里隐藏的情绪。
“很好,你呢?”
“如你所见,还不错。”他扬扬眉,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然后漫不经心地向她讲起在国外的经历。
她专注地听着,时不时配合似的点头露出久违的微笑。
昔日略显幼齿的齐刘海不见了,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纤长的自然卷斜向右耳一侧,依然是素面朝天。
白白软软的小脸,鼻头有些泛红,垂着眼时,睫毛像薄薄的扇子。
他突然伸出手指抚上她的额头,轻轻触碰那条细细的疤痕。
原来,他还是给她留下了伤痕。
“还痛吗?”
“早就不痛了。”她不自觉避开他炽热的触碰,略显尴尬,地他手上的动作一顿,很快又不动声色地收回。
沉默片刻,他转头看了眼窗外,语气幽幽。
“回音。”
“嗯?”
“我很想你。”
她怔了怔,又很快展露笑颜,“我也很想你啊,还有梅姐、子瑜他们,你都不知道自从你走了以后我们有多难过……”
“……大家都还好吧?”白子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低眉掩饰眼底的失望。
“还不错啊,梅姐去了杂志社,子瑜和翔宇开了家甜品店,生意很好哦。对了,他们两个快结婚了,下个月,你要不要来参加……”回音沉浸在激动兴奋的情绪中,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继续絮絮叨叨。
“我会去。”他微微点了下头。
“太好了,子瑜他们一定会很开心,我现在打电话告诉他们你回来了……”说着就要拨通电话。
“等等——”白子墨按住她的手,对上她诧异的目光,“不着急。我有话对你说。”
回音看着白子墨嘴角的淡笑慢慢隐去,露出严肃认真的模样,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