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豆豆说，妈妈帮奶奶整理下饭桌，等会儿陪你玩。叶子对豆豆招手说，过来，来姑姑这。豆豆瞅瞅了她，犹豫了一下才过去。叶子随便问了几句话，豆豆低着头一动不动，回答的声音很低，我看到他妈妈嫌弃地撇了撇嘴。叶子长长伸了个懒腰，斜躺在沙发上，仅伸着小手指拨了下豆豆，说，你胆子怎么这么小，你看大磊，跟个疯子似的，天不怕地不怕。豆豆知道这是在说她，头埋得更低了。
我大声地说，豆豆过来！
叶子由沙发上直起身说，二嫂你这么大声干嘛，会把孩子吓到的。说着，还把豆豆搂在她身边。他妈妈也附和着说，就是，你和孩子说话就不能小点声？
我把碗把桌子上一放，直想说，我就这么叫人看不顺眼吗？说什么错什么，做什么错什么。大磊在这个家里称王称霸的时候，你们谁不是在宠着他，我的豆豆别说不能看上什么，就算看上什么，哪一次不是被你们说得让了哥哥？你们只是在说，不要欺负妹妹，要让着妹妹，带妹妹好好玩。有哪一次大磊充耳不闻，你们不是视而不见？所有人宠着她，她才会无法无天，你让她走哪儿都看到的是意味深长的脸色，她再傻也明白自己的位置。即便是哭，在我妈那儿她敢放声大哭，在这里，不论有多难过，她只会躲在我怀里偷偷地掉眼泪。她才四岁！你四岁的时候恐怕一家人还拿你当掌上明珠捧着呢。你看看四岁的豆豆，你要她通达多少人情世故？
虽然生气，忍了忍，我到底什么也没说，端着碗进了厨房，一边洗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跟着我进来的豆豆说话。豆豆每回答一句话都是小心翼翼的。她在害怕什么？怕妈妈还会无缘无故冲她发脾气？我蹶起嘴，说，豆豆，来嘴一个。小豆豆就很乖地配合着亲了我一下。那一刻觉得，我可能有她就够了。是啊，我走到哪里，她跟我到哪里。我说什么，她听什么，不淘气也不惹我生气，然而，唯有一件事，她一意孤行着。想想，他临出门时，豆豆的号啕，我的心隐隐地被针扎了一下又一下。
二嫂！叶子在正房大声喊我。我打开窗户想问问干什么，见她提着我的包说，电话！我找布子擦手的时候，嫂子进来了，给豆豆手里塞了几块糖，说，我来洗，你去接电话。我前脚一走，豆豆不用招呼就在后面跟上了我，我回头悄悄笑着说：跟屁虫。豆豆也笑着迎合我，跟得更紧了。
我刚拿出手机，叶子见了，不由赞叹了一声，好漂亮。新买的？我点点头，走到旁边先接电话。那头王妮唏嘘着说，我把手烫了，下午不能陪你逛街了。其实，我这几天心一直累，根本没有逛街的兴趣，只是不好扫她的兴，听她这么说，我反倒觉得轻松很多。只是，她的手怎么烫伤的？就问，是不是烫得挺厉害？赶快上医院吧，大热天的，别发炎感染了。我都能感觉到她在呲着牙说话，今天我婆婆过生日，我想给她做个蛋糕，晚上拿过去。做的时候，不小心让烤盘把我手烫了一溜泡，哎哟，痛死我了。我说，行了，别折腾了，我一会儿过去帮你做。她说，不用。我做不了，还有他儿子呢，面和好了，马上可以放烤箱了。如果成功了，下回豆豆过生日我给她也做一个。末了，她嬉皮笑脸地问我，我这个婆婆当得也蛮称职的吧？我说，那和我豆豆说了，你不要失言。俺闺女记性好着呢，许下她什么，就得兑现什么。王妮哈哈大笑着说，放心吧。我老了还等她孝顺我呢，我怎么会骗她。我说，不要胡说了，好好养你的伤去吧。都才四五岁，你就要包办婚姻，做梦呢吧。
她在那边嘿嘿笑了笑，就这样挂了电话。他妈妈在不远处正收拾桌子，见我讲完电话，说，王妮这孩子真是孝顺。我说，她婆婆对她就像对自己的亲闺女，她这样做也是应该的。他妈妈看了看我，想说什么的样子，终于也没有说。
叶子见我拿着手机没有马上放回包里，伸手说，二嫂给我看看你的手机。我随手把手机递给了她，她上上下下摆弄着有一点欣赏的神情。随口又问，多钱买的？我说，一千五。叶子就大惊小怪地说，二哥真偏心。我昨天跟他说，我结婚时啥也不要他送，送我个手机就行。他跟我哭半天穷，没想到，他悄悄地给媳妇买上手机了。妈，你看二哥，这不成心气我呢吗？我可是他的亲妹妹呀。我结婚多大的事，他一点儿不上心。二嫂叫他买，他就买了。
我像是真有点亏欠她地说，手机是我自己买的，上午刚买的，他见都没见过呢。叶子说，我记得你以前那个白色的也不错呀，哪儿去了，要不借我用两天，我现在用的手机太费电了，一天得充两回。
我想也没想地说，以前那个早上逛早市让小偷给偷了。他妈妈接住话岔说，那么好个手机给偷了？又对叶子说，闺女，给妈想着多挣钱就是了，别老指望别人。
叶子半阴半阳地说，是不是晚上二哥回去跟你说我结婚要他送我手机了？我那就是开句玩笑。我顿时头就大了，这不是拉闲话吗，怎么拉着拉着，又出问题了。我心想，还是话说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