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就不由的想思量思量。他说中午和同事吃饭,同事吃了,他去哪儿了?又说有事,有什么事?听他后来给我打电话的口气,挺平淡的呀。想起他那个电话,心里微觉不快,我不过小小骗了他一下,他就把我的电话挂了。要不往他家打个电话问问,万一是他父母那儿有什么事呢?省的我最后知道时,他要怪我自私冷漠。虽然,结婚这么多年,我越来越明白,把秋雨换成冬雨,对他的家人来说,可能真得没有任何区别。
长长叹了口气,我把电话打到了他父母家,过了很久,那边才有人接起电话,传来的却是稀里哗啦的麻将声。我不由松了口气——看来他家没什么事发生。他妈妈好像从来不看来电显示,每回打电话,都是同一个开场:谁呀?我只好说,我是秋雨,他电话打不通,不知道……话还没说完,他妈妈带点不高兴地说,你们俩成天闹什么闹,这会儿打不通你不会过一会儿再打?我这一家子人呢,先挂了啊。我的眼泪顿时涌了上来,她的妈妈,竟连听我说下去的耐心都没有,难道我仅仅会因为一个电话打不通便要吵闹得人尽皆知?电话那边有人开玩笑说,这小两口,孩子都那么大了还这么粘乎。隐约听他妈妈说,没事找事罢了。我对他所有的担心和疑惑用这六个字就总结了。
可是,真相对我来说有那么重要吗?一直以来,我不是都在回避这个问题吗?我不敢想,更不敢往下想。我害怕面对那个选择:如果他外面真的有人了,我要怎么办。一只手托着头,我有种快要窒息了的感觉。
带着这种难言的痛苦,我回到办公室,眼尖的大姐们马上就看出我脸色不对。吃惊地问我,小秋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我皱紧眉头说,忽然间觉得非常不舒服。王姐倒了杯热水,递在我手里,说,在桌子趴会儿。小齐姐说,要不回家去吧,反正单位现在没什么事。我说,我还得接孩子呢。坚持一会儿吧。我以为这是个借口,大家听了却议论纷纷。从我是贤妻良母一直议论到不能惯着男人。我哪里是惯着他了,实在是指不上他,有和他呕气的功夫自己就把事情办了。
渐渐的,我再听不到大家的议论,睁开眼,眼前是我和他初次相遇的那个早晨,他从楼上下来,我从楼下上去,在楼梯的拐弯处,我们擦肩而过。可他没走出几步,又追上我,问我,他的科室怎么走。我说在楼上呀。他说他转了两圈都没找到。我说,不可能。然后我想起来了,那几天据说市里有领导要来,管卫生的阿姨把门牌都摘下来去清洗了。我说我带你去找。他爽朗的一笑,说,好啊。路上遇到旧时的老邻居——张大爷,他看见我们,惊讶地说,小秋有对象了?一句话闹我个大红脸。他忙解释说,我是新来的,找不到地方报到。张大爷居然说,小伙子挺精神啊,有对象了吗?他笑着说,您要给我介绍对象也等我先报到了。有张大爷在,我不好意思再送他,告诉他上楼左转第三个门就是。他说谢谢。
清晨的光线从窗户那儿打进楼道,形成一个分外明亮的光晕,他走进去,消失在里面。这是我一直念念不忘的一个场景。那就象前生今世的相遇,一瞬间就注定了,有的人是躲不开的,有的事是逃不掉的。后来生下豆豆,在度日如年的那一个月里,我反复回忆着我们的初次相识。可能是那时想得太多,美好的场景在时间里,一点一点淡了。到如今,我只想说,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遇见错误的人,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悲哀。如果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我愿意把与他相识的每一天,从我的生命中全部删除。这样的人生,或许是不完整的,却不会有那么多的悲伤。
我不知道,岁月能否包容我所有的痛苦和无奈!
我的身子被剧烈地摇晃着,耳边是大家焦急的声音,秋雨!秋雨!有人说,要不要给医院打电话?又有人说,我去楼上喊小胡。还有人说,我去给她妈打电话。不要啊!我猛得睁开眼睛,看着围在我周围的同事,说,没事儿,不是大毛病,我自己心里清楚,休息一下就好了。王姐问,什么病?平时吃药吗?我的脸色一定很苍白,因为我在大家的眼里看到了惊恐。我笑着说,妈妈生我的时候是早产,从小养得娇贵,其实没什么病,就是体质有点虚。年年冬天喝补血益气的药,去年忘了,不知道和这个有关系没有,现在动不动就头晕头痛。
小齐姐说,抽时间去趟医院吧,年纪轻轻的,别落下啥病根。我附和着说,等星期天再说。平时哪有时间。王姐意味深长地说,自己的身体要紧,不要老是拖,好像谁都离不开你似的,其实谁都离得开你。正说着,他风风火火推开门进来,边走边嚷,怎么了,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我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压抑着心底翻腾的厌恶,说,我这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晚上给我放假,你做饭,啥病都能好。他说,多大点事,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呵,好一个模范丈夫,真是上得了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