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就烦了,我的笑容终于僵在了脸上,为了避免尴尬,我坐在床上玩起了手机。结果还真看到一条短信。启贤问:米的爸爸是谁,米的妈妈是谁,米的外婆是谁?我看了又是想哭,又是想笑。你是在把我当成是一个孩子来哄吗?一天一小段故事,一天一个笑话或者脑筋急转弯。即便是他,他在我身上,也从来没有下过这样的功夫。以前一直以为他那是朴实,后来才明白,那是因为我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当然,在我面前,他不是没有过特别高兴的表情,那是结婚不过三几个月的时候,他工作上有了些起色,正赶上我过生日,他就给我买了个钱包,他开心地把钱包交给我,我却说颜色好俗气,还问他在哪儿买的,我要去换。是不是,我那样说已经无意中伤了他呢?从那以后,他再没给我买过任何东西。其实,真实的原因是,我觉得东西太贵了,我想换个便宜点的用。
是我错了,我不够好,所以,我才不配得到圆满的生活。泪水涌上来,我拼命地忍啊忍,却听他妈妈说,手机有什么好玩的,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是怎么了,成天走哪儿都抱个手机。我连忙把手机放回包里,低头走了出去,听到叶子在身后说,妈,你看她,真是说,说不得,碰,碰不得。二哥怎么娶了个大小姐回来。我听了,心里就一遍遍重复着这个词“大小姐”……我走,是因为,我怕你们所有人看到我的眼泪,看到我难过的表情。我可以输,但我不要输得这么狼狈不堪。
手机忽然响了,我返回屋里,拿出手机,低声说,我接电话,就走开了。电话一接通,我的泪水瞬时流了出来,以至于,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启贤以为电话出问题了,在那边一直喂啊喂的。我等自己哭够了,默默地把电话挂了,还把手机模式调成静音。哪怕真的有一天,我失去了与他有关的一切,我的这个朋友,还是会在的吧。如果不算幼年懵懂时的眼泪,我这辈子,只对两个男人大哭过,一个是他,一个是启贤,而和启贤哭,还是因为他。
他爸爸在厨房喊,饭好啦。你们干什么呢,都过来吃饭吧。
他爸爸是个没多少话的人,一家人围坐在那儿拉闲话的时候,总是他爸爸忙里忙外,在操持着家务。他的爸爸,其实和别的爸爸是一样的,我能感受到他看着女儿时的依依不舍。他舍不得她离开,但是他又左右不了。就像我出嫁前的几天,爸爸也总是盯着我看,不管我干什么,他都要看着我,当时我还赌气说,是不是看一眼少一眼了。那么晦气的话,我真不应该说。而爸爸听了,只是嘿嘿一笑。想起这个,我心里忽然就释然了。他们爱叶子,没有一点错,叶子是他们的亲骨肉;他关心叶子也没有错,叶子是他的亲妹妹。而我因为这些要多想,只能说,是我修养不够。
欲责人,先责已。责了已,再没了责人之心。
吃完饭,他妈妈说房间挺多的,你们各自找地方休息去吧,老胡你也去休息,今天我洗锅。我们要动手,全被拦住了。我领着豆豆去了厨房间壁隔出的一间小屋,屋子很小,因此很暖和。我让豆豆躺那儿睡觉,自己在她旁边坐着,猛然想起电话,吃了一惊。电话被我设置成了静音,果然,铺天盖地,全是启贤的电话。我赶快把电话拨过去,我本来想好了,电话一接通就一直说“对不起”,可电话刚一接通,传来的是启贤焦急的声音,你怎么回事?怎么不接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忽然间特别感动,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我深深吸了口气说,没事啊,不小心摁错了。他问,你在哪儿?我说,在我婆婆家。他“哦”了一声,说,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你如果告诉我你放下那些事了,我以后就不给你打电话了。这句话叫我觉得好烦躁,我赌气说,那不要打了。
我把电话挂了,但是我知道,我不应该没来由的冲他发脾气。人好像都是这样,越是迁就你的人,越是对你好的人,看到的就越是你性格孤僻,脾气暴躁的一面。启贤是不是生气了?我挂了他的电话,他没有再打过来。我对着手机出了半天神。
豆豆安静地躺着,不时抬起眼皮看看我,我就在我们的目光对上的一刻,说一句,睡觉。简短而粗暴的两个字,是不是?百无聊赖,我怀着内疚的心情,翻着未接来电,去数启贤给我打了多少个电话。在那些电话中看到了他打的一个。到现在差不多过去了二十多分,他再没有打过来。我就是那么不争气地,给他把电话回了过去。
他倒是很快接了电话,问,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我说,没听到。他说,那你现在在哪儿?我想说“在你妈家”,话到嘴边,却把“你”给取了。他听了,说,接叶子的车估计两点钟到,你等送走他们再去上班。我“嗯”了一声,心想,你真是怕我有一点失礼的地方。他又问,你那儿还有多少钱?我说,干什么?我包里才一二百。他听了好像挺失望的。
我说,我包里从不多放钱你不是不知道。他说,叶子工资也不高,我想叫你给他拿点钱。我问他,一千够不够?他说,够了够了,就是意思意思,我知道咱家也没多少钱。我说,我现在去银行取钱,卡上可能还有不到两千块钱。他说,嗯,那辛苦你了。等我回去和小李把他欠我的钱要上,咱们就能再缓缓。我冷冷笑了一下,他是看不到也听不到的吧。
我和豆豆说,豆豆在奶奶家呆着,妈妈出去一下。豆豆腾得从床上坐起来,说,我要和妈妈一起去。我说,妈妈马上回来了。她眼睛红红的,受了委屈似的。我只好说,好吧,妈妈带你一起去。她听了,小脸瞬间晴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