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城南码头的路上,二人一阵疾行,气氛有些压抑,刚刚得到灵器的兴奋已经不翼而飞。二十五亿灵币的债务始终如一片阴影,压在安新的头上,让其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叶崇看着安新阴沉的脸,不由安慰道,“放心,我既然敢借,就有把握还得起。”
安新幽幽道,“二十五亿灵币?那是这么好还的。这么大的债务,压得我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到现在我都想不通,你为什么坚决不让乐掌柜免掉那十四亿利息?”
叶崇叹道,“你要知道,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啊。那乐掌柜是个生意人,开门做生意目的是啥,还不是为了赚钱。你以为就凭咱们两人的面子,乐掌柜会给咱们挂账十亿灵币?明显不可能啊。不过,他以为咱们背后站着天河真君,所以他答应给咱们挂账十亿灵币,不是给咱们面子,而是给天河真君面子。而他提出放弃十四亿灵币的利息,其实就是想以这十四亿灵币为代价,卖天河真君一个人情。十四亿灵币啊,哪怕是一般元神真君,肯定会动心啊。但咱们背后没人啊,天河真君并不知情啊。如果咱们同意免掉十四亿的利息,在他们眼里,就代表与天河真君建立了交情。万一,他们凭此找天河真君办事怎么办?是你去办还是我去办?只有按照正规的商业规则来,才能让双方的关系停留在互相给面子的层面上,才能让对方只于咱们联络,而不是绕过咱们去找天河真君。这回明白了吗?”
安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说乐掌柜怎么如此大方,原来是包藏祸心啊。”
解开了安新的心结,叶崇却无言的摇摇头。
万事开头难啊,创业之初,千头万绪,都得一步一步来,一丝一丝的捋。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啊。哥忙啊,哥的圈子太小,能跟上哥想法的人,还没有啊。没人不行啊,哥不能什么都亲力亲为啊,这样下去,哥还不得像诸葛孔明那样,出身未捷身先死啊。还是得分工合作,多找些合作人分担哥的工作量和风险啊。哥不能要求太高,只要达到这个世界的平均水准也就行了。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啊。哥太急于求成了,哥都没时间修炼了,这是舍本逐末,哥要反思啊,看来哥也得像大人物那样,得作时间表了。
二人一路疾行,到了城南码头,远远就看见码头上架起来几座比桅杆还高的巨木十字架,那就是经过器堂乌长老简化过的塔吊。
在器堂众弟子的操作下,在嘿呦嘿呦富有节奏的呼喊声中,一架巨大的十字架在几组滑轮的作用下,开始缓慢的转动了起来,玄铁木制成的吊臂拉着一张特制的大网,网中堆着数十装满粮食的麻袋,塔吊伸出的吊臂吊着沉甸甸的粮袋慢慢的从甲板上朝着码头栈道上转动。转动中,吊臂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堪重负,好在最终吊臂挺了下来,成功的将一堆粮袋从帆船甲板装卸到码头栈道的木板车上。
喔噢……码头上,水运司众杂役弟子发出了欢呼声,十余位杂役弟子前拉后推,将厚重的木板车快速的拉到了仓储区。
而那简易塔吊的吊臂又慢慢的转了回去,开始下一轮的装卸,与此同时,运粮船上的杂役弟子已经飞快的将粮袋堆到了另外一张网上,再将网的四个角兜起来挂在吊臂挂钩上,开始了新一轮的吊装,而栈道上,新的木板车已经被推到了指定位置,静待吊臂将粮袋放在其上……
一起都按照预先的设想,井然有序的运行着,卸粮的速度比之前足足快了三倍不止。这一切都被站在八角阁楼上观望的司徒长老看在眼中,脸上不由浮现出满意的笑容,叶崇那小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时,小道童铭心拿着一封书信快步走来,“师父,器堂弟子送来了乌长老的信件。”
司徒长老接过了信件,打开看后却沉默不语。
铭心看到司徒长老流露出沉思的神情,一时好奇心起,不由大着胆子问道,“师父,信上写的什么,莫非乌长老提出了非分的要求么?”
司徒长老莫名的笑笑,“没什么,只不过是乌老头想要将叶崇调到器堂去,特意写信给为师,请为师放人。”
“什么?”铭心大惊道,调动一个小小的杂役弟子,居然要堂堂金丹长老写信商量,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那师父的意思……”
司徒长老苦笑道,“这乌老头都亲自给为师写信了,为师能不给他这个面子么?何况此刻,我水运司还有求于器堂。”
铭心不免有些不忿,“这定是那叶崇见异思迁,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说动了乌长老。哼,亏师父还赏识他,真真是一个白眼狼!”
司徒长老意味深长的看了铭心一眼,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训诫道,“铭心,你是为师看重的弟子,年纪虽小,修为却已到了炼气十二层巅峰,筑基在即。但是,你的心性却一直是你的短板,也一直为师所担心的。有些话,在为师这里说说无碍,但也到此为止了。在外面,你的话,往往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为师的意志,所以,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明白么?”
说到后来,司徒长老的语气已经见重,铭心顿觉心中委屈,勉勉强强的恭声应是,但对始作俑者叶崇更添几分厌恶。
司徒长老何等样人,一见铭心的神态,便知自己的这番肺腑之言又是对牛弹琴了,一时之间,竟然对铭心大为失望,这样的人,真的能竞争过那些核心弟子,成为十大真传之一么?
“铭心,去把叶崇叫来,为师要见见这位有功之臣。”看在铭心还年轻的份上,司徒长老决定要更有耐心一些,毕竟,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传弟子,而且潜力不比那些天之骄子差。
“是,师父。”铭心不情不愿的转身下了阁楼。
码头栈道上,张大力狠狠的一掌拍在叶崇的肩膀上,“真有你的,叶小子。这玩意……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塔吊……还真他娘好使啊,这回,我们完成任务有望了,哈哈,劳资真想看看卫氏商行的嘴脸啊。没说的,叶小子,你他娘的做到了,按先前说的,劳资要给你磕头赔罪。”
说罢,张大力很干脆的跪在地上,砰砰砰三声,给叶崇连磕了三个响头。速度之快,动作之猛,让惊呆了的叶崇都无从反应。
“大力兄弟,你这是干啥,这也不是大过年的,你磕什么头,再说,我也没准备红包啊。呵呵,说笑说笑。”叶崇搓搓手干笑道。
张大力咧了咧嘴,哈哈一笑,突然问道,“对了,叶小子,这两天哪里去了,竟敢夜不归宿啊,杂役弟子守则没看吗?役工以下的杂役弟子都要集中居住的,一般都不允许在外过夜的。”
“哈哈,说来话长啊,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我可是跑了器堂好几次啊,有时候忙到深夜啊,所以……”叶崇打个哈哈,坚决不给张大力找回场子的机会。
“哦,这样啊。”张大力也只是例行公事的问问,毕竟叶崇是功臣,外出过夜未向他请假之类的都是小事。
“嘿……叶崇,回来了。你背后的剑哪弄来的,很骚包啊。”远处,龅牙少年苏崖招着手,和一脸沉默的吴言联袂而来。
吴言那倒霉蛋居然这么快就好了?看来吃了不少疗伤药啊。叶崇诧异的看了吴言一眼,微笑着和苏崖打着招呼,“去你的,龅牙苏。吴言,你的伤没事了么?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吴言面色有些苍白,冷冷的瞥了张大力一眼,漠然道,“吴某可不想被当做一个吃白食的硕鼠。”
张大力哈哈一笑,“轻伤不下火线,果然是好汉子。”
得,哥知道了,肯定是张大力这腌臜货口无遮掩,嘲讽了帅哥吴言,想那吴言也是一个心高气傲之辈,哪里容得下这口气,打又打不过张大力,只带压下伤势强挺着上工了。哎,这事闹的,难道不知道这样转成暗伤,以后更难治愈么。算了,劳资就做做好人,反正哥也不差那几枚疗伤丹药,等回去之后,就给他服下。
“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个人,这位是安师兄,日后可能要与我等为伍,大家多亲近一二。”叶崇拉过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安新,给众人介绍道。
由于安新带着隐匿修为的阵盘,众人也未看出他其实是青云榜中人,大名鼎鼎的千丝剑主安新,只以为是新加入的杂役弟子,纷纷嘻嘻哈哈的打着招呼。
张大力更是以拍肩膀的方式,暗中与对方较量了一番力气,结果安新纹丝不动,仿佛张大力只是轻轻拍了他一下似的。张大力收起被反震之力弄得发麻的手臂,心中暗暗咂舌,语言之中不由恭敬了几分。
在场几人,眼力都不差,叶崇见此暗暗好笑,张大力这回可是碰到硬茬子了。而吴言和苏崖也是暗暗惊异,不知这安师兄是什么来路,这等修为还来这杂役营。莫非是犯了错的外门弟子被罚到杂役营当苦力?
这时候,铭心磨磨蹭蹭的来到了码头上,颐指气使的叫住一个杂役弟子,“你,去把叶崇叫来见我。”
那杂役弟子扛着粮袋,打量了铭心一眼,啐了一口吐沫道,“哪里来的小孩子,没看爷正忙着么,闪一边玩去。”说罢,也不理脸都气绿了的铭心,吭哧吭哧抗着粮袋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