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罐头厂的宿舍楼共有五层,一个通透的楼道贯穿整个楼层,下班后整个楼道像是忽然沸腾的开水,三三两两穿着拖鞋,捧着脸盆的人,穿着宽松的睡衣,边说边笑,踢踢踏踏在楼道间来回奔走,热闹非凡。
忆梅长长的吸了口气,全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她来到二层,看着虚掩的房门,抬头一看202,轻轻一推,探个脑袋向里望去,一看没人在,长长的吐了口气,拿着东西走了进来。
三个高低架子床整齐的贴着两旁的墙壁,一边一个,一边并列摆了两个,屋子不大,还算整洁,满满的香皂味充斥着整个房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轻快。
总算有个“家”了,虽然不属于自己,但比起那个令自己噩梦缠身的家,这一亩三分地让她觉得自由,觉得放松,这就足够了!
刚刚分开前,姚望这家伙往忆梅手里塞了铺盖,虽然有些薄,但对付这将要到来的夏天足够了。忆梅幸福的笑了,见单个架子床的下铺没人睡,径直走了过去,将铺盖放了上去。
“你谁呀?”一声又尖又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忆梅吓了一跳,抬起头四处望去。
一个穿着宽大睡衣的女孩从上铺跳了下来,睡衣洗的略微有些发白,皱皱巴巴的,脸色泛白,小小的眼睛耷拉着,嘴巴向下弯着,没有一点神采,锁骨高高的爆了出来,她光着脚,站在忆梅面前前,一副嫌弃的神色。
“我,我叫尚忆梅,在这上班,被分配在这个宿舍。”忆梅不好意思的笑笑,伸出手,对方像没看到一样,眼睛垂下去,她无精打采的指了指对面相连的两个上铺,“你去那睡。”
忆梅尴尬的放下手,好奇的望过去,嘴巴发出嗞的一声,带着不解,“这三个下铺不都是空的吗?为什么不能睡?”
“我说不能就是不能!”女孩提高了分贝,说完扭过头爬了上去。
“不住就不住,有什么了不起。”忆梅噘着嘴哼了一声,扭过头看着对面的上铺,还有一张床空着,就把铺盖扔了上去,登着扶梯向上爬去。
吱扭一声,房门开了,“呀,又来新人了呀,太好了,终于有说话的了。”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笑嘻嘻站在门口向忆梅走来,圆圆的脸上露出两个酒窝,嘿嘿的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汪乐乐,你呢?”
忆梅忙从梯子上撤下来,开心的笑了,“我叫尚忆梅,是新来的。”
“你来就太好了,我都快憋死了,这宿舍的空气呀整天都被冻着,我都快成果冻了。”女孩一会皱眉一会噘嘴,生动的描述着。
看着眼前可爱的女孩,忆梅哈哈笑了,指了指单床那旁的上铺,做出疑问的样子。
汪乐乐耸耸眉毛,指了指忆梅的床铺,“你也只能睡这了。”
“啊?”忆梅刚想问什么,汪乐乐已经爬了上去,像个乌龟一样,灵活的爬到忆梅的床铺,帮着收拾起来。
“谢谢你啊。”忆梅礼貌的笑笑,看着整洁的床铺中央绣着一只鸟,想着这姚望还有这个癖好,摇着头笑了笑。
“你多大啊,看着好小啊。”汪乐乐趴在床上,下巴枕在手上,看着身边的忆梅,禁不住问道。
忆梅也趴了下来,俩人四目相对,额头挨着额头,“你猜呢?”
汪乐乐摇摇头,“我猜不到,反正我18了。”她偏过头向侧面望了望,凑到忆梅耳边,压低声音,“对面那个叫博语,整天都不说话,像个哑巴一样,不仅不说话,脾气还怪,把好多住进来的女孩都气走了,我看她就不该叫博语,应该叫寡语。”
忆梅哈哈笑了起来,觉得有些大声,忙捂着嘴转过头望望,看对方没反应,也压低声音,“没把你气跑吗?”
“我?怎么可能,我大大咧咧的,他们都叫我欢乐妞,她那套对我没用。”乐乐骄傲的仰起头,满脸都是欢乐。
看着乐乐无忧无虑的样子,忆梅眼里全是羡慕,她才15岁,却早已开始奔波,满是沧桑,看着乐乐欢喜的笑脸,忆梅越看越喜欢,禁不住伸出手,在她脸上摸了上去。
乐乐拉着她按在脸上的手,越笑越开心,“我就知道我们能玩到一起,见到你真好。”
俩人像认识许久一样,躺在枕头上开心的笑着,墙的另一边,博语背对着她们,像没听到宿舍里热闹的声音一般,盯着白刷刷的墙壁,不停地眨巴着眼睛。
天已经黑透了,忆梅和乐乐一起洗完脸爬到床上,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不一会眼睛就紧紧的闭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呜呜呜……”隐约有一声抽泣从忆梅梦中经过,她翻了个身,腿刚好跨在档杆上,差点没掉下去,她一惊,睁开眼睛,想到自己现在在甜心罐头厂的宿舍,笑笑又继续睡去。
“呜呜呜……”有一声抽泣,声音微弱,向是从墙壁穿透而来,原来不是做梦!忆梅捏紧胸前的被子蒙在头上,可这声音却透过被子的缝隙穿越而来,让人毛骨悚然。
“乐乐,乐乐,快醒醒,你快醒醒啊。”忆梅推了推前面的乐乐,声音有些急促,“快醒醒,我害怕。”
可不管怎么喊,乐乐就是没有反应,忆梅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放到乐乐鼻前,乐乐一把推开挡住呼吸的手,翻个身,轻轻打起了呼噜。
“我的妈呀。”忆梅又一次蒙住头,哭泣声已经到了耳边,她都快吓死了,揭开被子,爬到前面汪乐乐的床上,瞪了瞪她的脚,睡在她的内侧。
这下踏实多了,她紧紧地搂着乐乐的胳膊,闭着眼睛,不一会就睡着了。
太阳透过玻璃窗洋洋洒洒的照进来,汪乐乐一睁眼,看身边躺了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忆梅,她嘿嘿一笑,推了推她,“快醒醒,8点要上班呢。”
忆梅揉揉眼,缓缓坐起来,看着对面铺上叠得整齐的被褥,问,“她已经走了吗。”
汪乐乐笑着看着她,“她可是我们一车间洗瓶组的班长,能不早早起来嘛。”
“什么?她就是洗瓶组的班长?”
“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