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麻麻亮,一缕轻烟从尚家南院的烟囱里冒了出来,在微风的吹动下慢慢飘散。
尚立东坐在灶台前,拿起个竹竿子伸进火堆里扑哧扑哧的吹个不停,脸上像猫一样,熏得白一块黑一块的。揭开锅盖,一个装满鸡蛋水的碗被慢慢的塞进锅里,上面冒着晶莹的泡泡,再点上几个葱花,真是让人眼馋。里面足足有5个鸡蛋,这可是尚立东破天荒头一回如此大方。
不一会,锅盖在蒸汽的推动下扑腾扑腾的溢出水花来,鸡蛋的香味在空中弥漫开来。
王彩凤刚起床,猛地闻到这股香味,皱着眉,鼻子一缩一缩的四处探探,看南院厨房里有动静,脸也顾不得洗了,蓬头垢面去瞧个究竟,一看丈夫这黑漆嘛唔的脸,立马乐了,张嘴就夸:“哎呦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从来没这么勤快过啊。我说平日里这会你正摸我****呢,今怎么学乖了,舍得离开被窝了,感情是给我们做饭来了。”说完,抛来一通媚眼,扭动着身子,用胯部顶了顶尚立东的背。
尚立东受宠若惊,被眼前的情形闹的眼晕,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反正脸黑乎乎的也不会被发现,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憨憨的笑着,看着眼前难得温柔的妻子,荷尔蒙激动地乱扑腾,伸手一把搂过王彩凤的腰,上下摸索起来。
“爸,我来帮忙吧。”俩人正激动呢,忆梅的声音把俩人吓一跳,屁股已经撅下去一半,弹簧一样,猛地站起来,拽了拽身上的衣服。
“走个路像鬼一样,连个声都没有。”王彩凤撇了撇嘴,捋了捋耳后的头发,死死的瞪了一眼忆梅。
尚立东带着一丝愧意在妻子肩头拍了拍,站起身,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看忆梅,“你胳膊还没好,不用干活,家里有我和你阿姨,还有你两个哥哥呢。”
“她不是人吗?不张嘴吃饭吗?”一听不用干活这四个字,王彩凤瞪了丈夫一眼,朝院子里指了指,“既然你也是家里的一份子,那以后可不能闲着,那两头猪和那头牛,还有清理他们的窝棚,以后就由你来做。”
“孩子胳膊还伤着呢。再说这不是思成的事吗?”尚立东打岔。
“你知道什么,胳膊有伤,不就是坏了一只胳膊嘛,又不是残废了,既然要张嘴吃饭,就得干活,我可不养闲人。”说完,哼了一声,走到院子里,扯着嗓子喊:“都起来,起来吃饭了,吃完饭快去上学。”
“一个个的这么懒,非得在屁股后头催着。”她嘴里嘟囔着。
忆梅觉得自己做错事情一般,羞愧的低下头,望着脚上发黑的布鞋发呆,鞋子的右边破了个小洞,脚趾头悄悄的藏在里面,不停地向里蜷缩着。
听到王彩凤喊吃饭,她忙拖拽着墙角的桌子,一点一点的向院子挪动。
“我来。”不等忆梅松手,思格已经抬起了桌子,稳稳当当的放到了院子的中心。
桌子上很快摆了六个碗,其中五个碗里是稠稠的白稀饭,只有一个碗装了满满一碗鸡蛋,撒了点盐,再加几滴醋,实在是诱人。
“忆梅,来,这是爸专门给你炖的鸡蛋糕,还是你花勤阿姨给拿的鸡蛋,说给你补补。”尚立东把鸡蛋糕推倒忆梅眼跟前,一边划拉着一边喋喋不休的说。
除了思格,其他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尚立东,充满了愤怒和不解。
“为什么给她?”小雅翻着眼皮,气呼呼地问。
尚立东勾着头,笑嘻嘻的解释,“小雅乖,忆梅手受伤了,需要补补,回头爸再给你蒸一碗。”
“我就要这一碗。”小雅说完,一把抢过碗挪到自己面前。
“你干什么!”思格捏着碗的一角,死死的盯着小雅。
思成不吭声,他时不时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低下头自顾自的吃着碗里的稀饭。
“闹够了没有!”王彩凤一把抢过碗,啪的一声摔响在桌上。
“都是你惹得,不是我说你,你偏心眼也忒狠了吧,她不就手破了个皮,至于嘛,还补身体,补个屁。”说完,拿起勺子,快速的将鸡蛋分成三份,当然,只有忆梅没有份。
“给你吃,妹妹。”思格将自己的碗推倒忆梅眼前,在桌上随手端了稀饭吃了起来。
“你……你个喂不熟白眼狼,白心疼你了。”王彩凤瞪了一眼思格,无奈的叹了口气。
“哼。”小雅也不吃了,摔了下碗,扭过头进了房间,一边走一边嘀咕:“我让你补身体!”
“小雅妹妹,你别走啊,这……这鸡蛋糕还挺好吃的。”思成嘴里塞满一大口鸡蛋糕,看着妹妹离开的背影,眼里充满了不解。
忆梅低着头没有说话,将思格递过来的鸡蛋糕一把推倒桌子中间,低下头吞咽着眼前的稀饭,“我……我不喜欢吃鸡蛋。”
“某人自作多情了吧。”王彩凤扒拉着碗里的稀饭,讥笑着说。
“我……”尚立东叹了口气,一副委屈的样子,犹豫了半天,端起桌上没有人吃的鸡蛋糕,朝嘴里送去。
“你,一会吃完饭洗碗,哥哥姐姐还要上学呢。”王彩凤朝忆梅座位方向指了指,丢下一句话,扭头就走了。
“哼!”思格气呼呼的瞪了一眼王彩凤,回过头看着妹妹,安慰说:“别担心,哥哥帮你。”
“好孩子。”尚立东看着眼前的儿女,眼里充满了无奈。
思格也不理睬他,帮着妹妹迅速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这不是家,只是个借宿的地方,没有亲人也没有温暖,她所有的亲情温暖随着爷爷的去世变成了尘埃,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三个人背着书包上学的背影,忆梅愣在原地,傻傻的盯着手中的碗发呆,她觉得孤独,觉得害怕。
尚立东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从医院出来时贺医生开的药,他原本想带女儿去医院,可现实让他觉得无奈,他除了是父亲,还是丈夫。
“啊……”忽然,忆梅医生撕心裂肺的喊叫,响彻整个院子,药刚刚涂抹在伤口,还未摊平,只见撕咬后本开始结痂的伤口忽然大股的涌出血来,透过薄薄的皮肤,一点一滴的滴落在地上。
“忆梅……孩子……”尚立东吓得僵住了,忙放下手中的药,双手微微颤抖,伸过去又缩回来,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