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尚老板?”货车司机开口问道。
“我是尚忆梅,什么事。”忆梅向车厢看了一眼,说道:“我可没有向你们丰益订货。”
忆梅话音一落,她的手机立即响了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本想挂掉,结果不小心按错了键,只听那边传来一阵干脆男声,“尚老板,货收到了吗?”
“你是薛总?”
“哈哈哈,还是你记性好啊……”
电话里传来对方大笑的声音,忆梅只觉得这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她转过头,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她的背后,手里正拿着电话,笑望着自己。
忆梅忙放下电话,“薛总,好久不见,那阵风把您吹来了?”
“你我现在可都是老板阶层了,就别用‘您’这样的字眼了。”薛丰哈哈一笑。
忆梅笑着伸出手,“哪啊,你可是太抬举我了。”
薛丰也伸出手,俩人手心一握,“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呀,以后准能成事,我这不是来巴结了嘛。”
忆梅眉毛轻轻一挑,笑着问:“不愧是商人,你可真大胆,敢把宝压在我这样一个嫩孩子身上,你忘了当初,扬言要收拾收拾我吗?”
“嗨,快别提了,我这不是来赔罪外加贺喜嘛。”薛丰说完,朝着车上一指,对货车司机说:“搬进去,就放在亮堂的地方,客人们一看到这衣服是这么好的布料做的,准保跑不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你这到底是来给我送礼来了,还是来宣传你丰益的布料来了啊。”忆梅哈哈一笑。
“哪啊,我们这是双赢。”
薛丰说完,俩人哈哈大笑,忆梅忙招呼薛丰进去喝茶。
“我们俩是不打不相识。”薛丰品了口茶感叹道。
“那我宁愿多和你这样的人打几架。”忆梅笑着说。
薛丰的脸变得严肃起来,“忆梅啊,你是我见过难得的商业人才,而且你守信,智慧,有手段,我相信用不了几年,你一定能超越靓点。”
“你这可是把赌注下到我们梅格身上了。”忆梅淡淡的说。
“不,我是冲着你尚忆梅,我的赌注在你的身上。”薛丰严肃的说,他指着身旁的布匹,“这是我的诚意,往后的布料质量你尽管放心,绝不参假。”
“我信,我梅格也绝不让你失望。”忆梅眼神里尽是坚定。
“这第一天开业就这么热闹啊。”门外传来一阵调侃之声。
思格从人群里挤过去,一看是仙哥,客气的迎了上去,“仙哥过来了。”
“这么热闹的场面,我能不来吗?”仙哥说完,手里的小茶壶往嘴里一送,一边走一边吧嗒吧嗒的喝了起来,“知道你们忙,没时间给我倒水,我就自个带了。”
仙哥一进门,围着整个铺面转了一圈,“好,有想法,我就喜欢有想法的孩子。”
思格连忙应声,和仙哥打交道,他的原则是——少说话,多服务,他生怕哪句话说错了,这老家伙一生气,狮子大开口,要涨房租。
空荡荡的墙壁前,老仙愣愣的站在原地,看了许久,问:“这是?”
“这是我们梅格的亮点,大客户可以给我们的服装做代言,她的照片将展示在这面墙上,当然,我们的照相师是全林成市最出名的。”思格兴高采烈的说。
一旁招呼客人的武鸿远听到在夸奖自己,投来调皮的一笑。
老仙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开了,他伸出手在墙上摸了摸,眼角里似乎闪过泪光,点点头,向前走去。
“这就是我提过的仙哥。”忆梅和Lisa面前,思格把仙哥介绍给俩人。
“仙哥。”俩人礼貌的伸出手。
可这仙哥跟没看见似的,绕到接待桌前,看着薛丰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沉声问道:“你是……薛丰?”
薛丰猛地抬起头,缓缓站了起来,眼睛不停地眨巴着,看了半天,指着仙哥,惊讶的说:“老仙?”
“可不是我嘛。”仙哥说完,在薛丰的对面坐了下来。
没想到俩人竟然认识,忆梅忙为俩人重新倒上新茶,示意其他人先去招呼客人,自己像个服务员一样,站在一旁,随时为俩人服务。
“这么多的漂亮衣裳,你怎么不给益儿买一件啊?”仙哥调侃道。
看薛丰低下头,不做声,他接着说,“怎么,听说你现在是布料厂的大老板,连个衣服都买不起了?还是舍不得?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该……”
“益儿死了……”薛丰低沉而又伤感的说道。
仙哥一下从凳子上弹起来,眼神里全是愤怒与忧伤,他的手在桌上一拍,“这不可能。”
吓得桌上的两杯茶水像秋千一样晃荡开来,茶叶水撒在了桌上。
忆梅连忙绕到圆形茶几背后,蹲下身从下面拿起抹布擦拭桌面。
“一定是你害死了她。”仙哥一声低吼,满眼喷火的望着薛丰。
吓得忆梅的手一晃,杯子差点掉在了地上,她连忙整理好,重新站在了一旁。
“是我对不起益儿,也对不起你。”薛丰声音里皆是沧桑。
仙哥的眼眶变得通红,他仰起头,朝着那面空墙望去,许久才伤感的说:“大学的时候我们俩同时爱上益儿,还因为这个没了兄弟情分,分别那天,益儿告诉我,她只想要简单的东西,你的自行车比我的豪车让她觉得踏实。”
“我们是真爱。”
“真爱个屁。”仙哥一脸狰狞的骂道,“有钱不是我的错,只要益儿喜欢,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和她一起……她就像个白纸一样纯净,我宁愿为她放弃一切,可她……最后居然选择了你!”到最后,仙哥怒吼的说道。
店里所有的客人纷纷看了过来,有人被这一声狮吼般的咆哮吓得离开了店铺。
Lisa和思格忙继续招呼客人,生怕店里人全部离开,乐乐和武鸿远则陪着客人试衣,并给她们拍照留念。
“喝水,请喝水。”忆梅感激招呼俩人喝水,她手心里捏了把汗,真怕俩人打起来。
她刚刚站在一旁,俩人的恩恩怨怨已经听了个大概,原来这俩人竟是老朋友,为了一个女人,也就是薛丰的老婆闹掰了兄弟之间的感情。
她忽然想到,丰益布料厂,正是由薛丰和他老婆的名字命名而成,可见薛丰是多爱自己的妻子,这俩人口中的益儿想必一定气质不凡。
“十二年前,益儿查出乳腺癌晚期,那时候我们俩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益儿不想让我担心,竟瞒着我,一个人去了西藏,说是要完成她的一个心愿……”
薛丰的声音慢慢变得沙哑,“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竟是她最后的遗愿,早知道这样,当初,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离开,我会给她治病,就是卖我的肾,我也要救活益儿。”
“益儿真是瞎了眼了,枉费她以为你是最能读懂她的人,西藏在她的心里是神圣的象征,她是在给自己寻找最后的干干净净的归宿。”仙哥情绪激动的说。
“早知道这样,我不会让她去的。”薛丰眼角的泪水缓缓流了下来。
“你个蠢货,益儿她虽然死了,但能死在她向往的地方,这是她最开心的事情,就像她当初选择你一样,她是决不允许其他人替他做决定的,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独立,最自主,也是最自由的女人。”仙哥紧捏着茶壶,重力下壶盖和茶壶发出咯咯的碰撞。
“我努力奋斗,我有钱了,可是益儿再也不会回来了……”薛丰像个失常的人一样频频摇头。
“老子比你有钱,去你的,益儿不在乎钱,如果她是爱钱的人,当初就直接选我了。”仙哥气呼呼的站起来,瞪了一眼薛丰,手里的茶壶往茶几上一摔,“不可理喻。”
说罢,转身走了。
“仙哥,你的茶壶。”忆梅忙追上去,小心的捧着仙哥的古董茶壶,她明白这可是值钱的老东西,万一留在自己这被弄碎了,那可是把她卖了也赔不起的。
“仙哥,茶壶忘拿了。”忆梅小跑追上去,又一次喊道。
仙哥如风一般,越走越快,被对着忆梅,手往后一招,头也不回,大声而快速的说:“送你了。”
忆梅没有继续再追,她知道此时的仙哥心里一定特别难受,时隔十二年,从情敌嘴巴里得知爱人去世的消息,这打击如雷劈一般让人发蒙,难以接受。
她叹了口气,没想到仙哥竟是这样可怜的人,难怪他的脾气如此古怪,怪不得他会去帮采茶的短腿女,会欣赏精神独立,有主见的人,原来皆是因为益儿,真是又一把辛酸的男儿痴情泪。
她的脑海里忽然出现姚望的身影,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忙闭上眼,摇摇头,心里一遍遍的默念,不可能,我已经不爱他了。
长舒一口气,理好自己的心情,她带着茶壶回到铺面,她想茶壶可以先替仙哥保管着,等来日再还回去。
等她赶回去准备招呼薛丰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离开了,只有两杯茶已经温热,茶水洒满了桌面,只有几片泡发的茶叶孤零零的贴在杯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