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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天蓝蓝的,若不是偶而掠过的黑云,那么这一切就像是童话中的风景,那么纯粹干净,那么光洁无暇。然而又或许是这一丝飘过的黑云,才使这原本镜面一般的世界有了一丝荡漾,从而多了一线生机。

“这个小镇看来真有什么魔物,可是奇怪,为什么我们却又感应不到了呢?”五师兄张口说道。

“嗯,是啊!是很奇怪!”大师兄低声应道,一边蹲下身去,用手指捏了些灰尘,搓了搓,又放在鼻头旁边闻闻。

七师兄和小玉一后一前,两人都探视着,无形中担任着守护的角色。只有莹儿一个小调皮却是无聊的站在那里,看看天,然后踢腾下脚下娇小的石子。

生活中若无变数,那么世界也许便永远如此般美好,然而这个世界因为有了人,有了无数的人,也因为存在着无数的可能性,于是世界让每一个人都觉得无奈。就像这突然变了的天。

风云变色,天地晦暗。

一瞬间,眨了眼睛的一瞬间,一切就变了样子,大块大块,已经大到看不出块的乌云把整个天遮了个严严实实,像块乌七麻黑的破布。那风也十分迅猛,虽然吹不开这满天乌云,却吹的飞沙走石,寸步难移。

更不一会儿功夫,天下开始下雨了,那雨像是粘稠的汤汗,黑乎乎的,但是随着这凌厉的风,打在人身上,像是几十斤的大袋麦子砸在身上,生疼生疼的。

一伙儿人顿时都傻了眼,被这风雨吹打着,连思维也都被打的节节向后退却,退到灵魂的深处,再没有半分思考的能力。那豆大的雨珠打在脸上,还劈哩啪啦直响,比扇耳光更让人觉得郁闷,也更加生疼。

躲无处躲,衣衫猎猎作响,都快要被从身上撕扯下来。

“遁……光……”七师兄终于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句话,勉力支撑起个手势,只见一道蓝青色光芒从他身上直射出去,迅疾无比,丝毫不见受这风雨影响。那蓝青色光芒迅速的长大,忽悠忽悠的就把几个人全罩了进去。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整个遁光罩里,除了喘气声,还是喘气声。这些个修持法术的人,使用法术的时候,移山倒海,无所不能,然而平时,他们也不过都是一个个站着说话会腰疼的人,并没有比别人多些什么能耐,连身体的质素也不过是一般一般。在这大自然恐怖的手段里,几个人都觉得身子被掏空了一般,所有的空气都被从胃里,肺里挤了出来。在遁光罩里,他们大口喘着气,呼吸着这难得到极点的新鲜氧气。

最先恢复过来的是大师兄,毕竟修炼的时间最长,身体的素质还是稍为要好一些的。大师兄笑了笑,有点惨,想开个玩笑,不过其它几个人仍然都喘着气,连眼角余光也没有给他一丝。

老七也抬起了头,与大师兄眼光一对,说道,“师兄,不如我们都先打坐调息一会儿吧?”

“啊?嗯!”大师兄一愣,心想到,还是老七机灵,难怪师父夸他天资聪颖。

“大家都调息一会儿吧!会恢复的快些,并且不调息的话,会对身体不好。”大师兄眼光游了一圈。

几个人都坐了下去,虽然坐姿都有那么子古怪劲。而年龄最小,资历最浅的莹儿往地上一坐,却是“哇”地一声吐了出来,众人一看,莹儿面色惨白,额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顺颊而下。

“你们调息吧!”大师兄心叫一声糟糕,啷呛着爬起来,走到莹儿身边,在身上摸索了老半天,找出来一颗裹着蜡的药丸,那药丸还隐隐发着绿光,却显得有几分温柔恬淡,像是小草一般让人觉得生机昂然。

若是再如莹儿这般有两个人虚脱,怕是今天这情形就有点儿危险了。大师兄不由怨恨起自己来,何必没事找什么魔气,何况还是那么强大的魔气,出门历练,历练什么不好,要是自己这几个师弟师妹出个什么事,可该怎么办啊。山上的日子,纯朴的情感,早就让这些个人有些比亲骨肉还要更加近练的心灵情系。

蓝青色的遁光在风雨里支撑着,没有丝毫动摇,就像是温暖的家,让这几个人在大自然的疯狂怒嚎中找到了一丝寄托,找到了一丝温柔。

而在这小镇的某个地方,某些东西,却也如这天地一般,起了恐怖的变化。

年轻人看着自己身体上虬起的肌肉,和自己额前散下来的那百十根白发,还有自己脑海中莫名其妙的记忆,有点儿抓狂。

天赐?谁是天赐?天赐是谁?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折磨自己?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笑话,年轻人再摸了摸自己嘴边张出来的两颗小小的犬齿,可爱?没有镜子,年轻人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称不称得上可爱。白头发,肌肉男,还有嘴里的两颗犬齿,虎牙?

年轻人知道自己可能的确有点儿来历不明,就像自己刚刚醒来时那模糊的感觉,可现在?这两种意识都又如此清晰,如果自己是什么天赐,那就是好了,可是为什么自己不是的感觉也这么清晰?那个天赐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在那个天赐的记忆中,他死了,对,死了,就死在这个地方,曾经这里是一大片草原,还是田地?这不重要,如果自己就是那个天赐,死了就死了,活了也就又活了,为什么自己还有一个意识存在?是谁的?

头好疼呀!

“啊……”年轻人高举着双手,朝着天,大声的吼叫。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天上开始打雷,天上开始刮风,天上所有的乌云都聚到了一起,就像莹儿和她的师兄们看到的那样。世界乱了。

豆大的雨点从天上掉了下来,直线坠地,打在身上好疼。

年轻人看看仍然躺在身边地上的沁人,他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关于她的记忆很清晰,就在柴房,就在曾经存在着的刚才的柴房。

嗯,还是不能让她被雨淋着了。

年轻人终于决定把沁人抱了起来,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去哪里呢?

“嘎、嘎”

古怪的鸭子一般的叫声不合适宜的响了起来。

“**的两只小肥羊哦!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呢,哦?”接下来就是**而无忌的笑声。然后两团淡淡的烟雾慢慢的在这暴风骤雨里凝聚、凝聚,最后汇集成两个人。

另一个声音悠悠地道,“本来以为这里有强大的魔气可以进补呢!两只小肥羊?两只小人干还差不多。”

那个瘦瘦高高的人又发出了刚才那种**的让人骨头**的声音,“看你那死相,没看人家小两口正甜蜜呢吗!”

那个稍微低矮一些,满脸皱纹,一脸阴相,三角眼中直射绿光的人道,“嘎、嘎。小两口?咱们算不算小两口?”

年轻人的脸却红了起来。抱着沁人也不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这两个怪模怪样,生似人形,却不像个东西的家伙。

“小哥儿,看上娘娘我了么?哈哈……”瘦瘦高高的那个边说边伸出她那长长的鸡爪一样的手,也丝毫不管自己长的实在没有半点可以称的上是女人。疯狂地自恋着。

三角眼则眯着眼睛,站在一边冷冷的看着,看着青姬对这个年轻人的试探。这么大风雨的天气,若说是个普通人站在风雨里,手里还能抱着个人,说破了天也不会有人信。三角眼的手微微紧了紧,等待着年轻人的反应。

1米,0.5米,0.3米,0.1米,1厘米……

就在青姬那枯瘦的手快要蹭到年轻人脸部皮肤的那一瞬间。

“吼……”一道雷炸响在天际彼端,也炸响在了年轻人身边,地面微微的晃动了一下,轻微但是真实。

青姬的手就那么停在空中,仍然保持着0.1毫米的距离,既近且远,不可逾越。她手里的,身上的,所有的后招都被这一震给滞在了未发的状态。而三角眼的手也僵直在自己怀里,那道青色灵光在他手上一闪而逝,也没有能够发射出来。

雨“哗啦、哗啦”地下着,把两人的身上全都打湿的一塌糊涂。

年轻人的脸上则流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看着两人渐渐在雨中变成落汤鸡,头一歪,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青姬和三角眼仍然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虽然他们猜的到在雨中站立,却根发未湿的年轻人并不像他身上没有一丝法力气息那般单纯,但是刚才一瞬间年轻人身上奔涌而出的力量仍然让两个人大为震惊。

难道这就是寻觅魔气的波动来源?不像,那股魔气虽然强大,但是却又比这年轻人身上的气息要弱小的多,否则两人也不会巴巴的赶来,难道这年轻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对,一定是这样,两个人同时回过神来,对视一眼,重重地一点头。显然都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

然而年轻人却不管这两人转的什么念头,退后一步,冷冷说道,“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一边说着,他口中两只小小的虎牙竟然变大了一些,并且散发出一种惨烈的气息,。

青姬和三角眼一看那小小的犬齿,竟然生出一种被千百只怪兽包围,分食的错觉,但那一瞬间的错觉却是那么真实。甚至能体会到自己的肌肉皮肤一点点被撕裂的痛楚感。两人一愣,那感觉却又倏然而退,仿佛刚刚发生过,却又从来没出现过。

两人不由额头汗下,出道百年,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制肘玩弄,玩弄的毫无反抗之力。

“你想知道什么?”三角眼舔舔嘴唇。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来这里?”年轻人两眼发光,扫视着两个人。

“我们……”青姬看了看三角眼,看了看年轻人,继续说道,“我们是鬼阴山二妖,我们来这里只是因为感觉这里魔气波动的厉害,以为有什么魔器出世。”说罢,青姬低下了头,再没有刚才的嚣张蛮横,倒像是温恭谦良的好好学生一般。

“魔气?”

“对,是魔气,很强大的魔气。”三角眼赶忙补充道。

“魔气……”年轻人看看怀中的沁人,问道,“鬼阴山在哪儿?”

两妖心头一震,对望一眼,三角眼连忙说道,“鬼阴山就在离此镇三百里处。”

“我要去,安置她。”

“没问题,没问题。包在我们二人身上。”两妖脸上笑的比蜜橘还甜,点头哈腰地回答。然后两妖都在前面恭恭敬敬的带路,三个人风雨里一脚高一脚低的往前走,年轻人不提驾云的事儿,两妖谁也不敢吭声,他们哪里想的到,年轻人压根儿不知道驾云为何物。

“你们,会感应到魔气?”年轻人忽然问道。

“嗯哪!”两只妖虽然活了近千年,但终究不是人,虽然学了个十足奸相,但溜须拍马之事却是从未干过,回答的生硬至极,丝毫不懂迎奉。

“是不是和水一样的感觉?”

两妖对望一眼,他们哪里想的到这年轻人是半路出家,什么都是靠自我感觉。不过那感应魔气之法,也就是以本身法力之波动,与所感应之事物人之法力相冲,两者一激便能知道位置,当然其中更有许多妙用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说的清楚的。不过大体而言,也与水中投石而漾波所差无几。

“公子说的正是,力激而还,量之以知。”青姬赶紧把自己那点儿家底全抛了出来。

“哦!那你们有没有感觉到那边像是很多人。”年轻人指着自己身后,也是刚才他们所处之地,柴房的所在。

两个人听年轻这么一说,拼了命的用法力去探测刚才的那个地方,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法力波动。

“没有!”两人可怜兮兮的看着年轻人。三角眼更是说道,“公子,要不要我去探探?”

“没有吗?”年轻人看看那方向,回过头来,“没有算了,咱们走吧。”年轻人看看怀中抱着的沁人。

三个人拖着六条泥腿,用最原始的方式朝着三百里外的鬼阴山一步一步的挪着。两只妖怪走的累了,却不敢开口。风还吹着,雨还下着。人就这么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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