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莲公主班师回朝,战甲未卸而登朝堂,美丽的脸庞又添英姿,霁月光风煞是好看,百官交口称赞。朝上嘉奖之后,天后在琅嬛宫召见锦年,提起她的婚事。锦年惦念明烨,自然推辞,先是说她不愿嫁给未曾某面之人,后又撒娇要留在父神母后身边永不出嫁。
天后笑弯了一对黑黑的眉毛,宠爱地摸着她的头:“傻丫头哪能不嫁,你若害羞此事咱们以后再说。”她呷口茶慢慢问了一句:“你觉得今日朝上奉命当堂为你姐妹撰写颂文的客卿如何?”锦年细一回想,果然有这么一个人,当场挥毫泼墨撰文一篇,笔法遒劲有力颇有大家之风,文采飞扬博得满堂喝彩。
“站得太远没看清样貌,但观其文字有大家风范,应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颂文当场传阅时锦年看过,现已经赐给泽芝殿,月枝先拿回去了。天后满意的笑了,给她带上两盒点心,让她回去了。
月枝见着姐姐忙问天后召见是不是谈婚事,锦年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这么关心我的婚事,是不是想赶紧把姐姐嫁出去你好出嫁呀!”说的月枝满脸通红。“今日凌霄殿那个当场撰文的人时谁?母后怎么单单问起他?”锦年问。
“姐姐真是粗心大意,这位客卿就是曾经送我们人偶的泽源君呀!”月枝心细,还打听到此人便是龙母说媒的江神,虽算不上丰神俊秀,也是个才情万丈、锦心绣口之人。今日他在朝上露脸,天后又对锦年特别提醒,这门婚事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是他?”锦年摆弄着撑伞人偶,眼前浮现出泽源君清秀的脸庞,这个文弱书生虽然才华横溢温文尔雅讨人喜欢,但是锦年萌动的少女心已经被明烨占据。
紧接着,天后安排了一次宴会,请来各路神仙,不过是为了让锦年和泽源君见面,彼此熟悉。莺歌燕舞觥筹交错,锦年觉得无趣,偷偷溜出来。泽源君也在龙母的示意下离席,逮到锦年头里,深深一鞠,倒吓了锦年一跳。
“泽源君见过锦年公主。”
“见过,见过。”锦年转身要走。
“公主莫慌,天后龙母联姻之计本不该勉强你我的感情,我并非非公主不娶,公主更加不是一定要嫁给我。”
“那就好,那就好。”锦年仍要开溜。
见锦年心不在焉爱答不理的样子,泽源君心急的拉住她的袖:“公主若没有所念之人,斗胆请公主……”就在泽源君拉住锦年的一刹那,锦年一股无名火腾的窜上来,心想早听闻江河湖海的神仙放浪形骸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居然敢打本姑娘的主意,所以后面泽源君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见,注意力只集中在那只袖子上。忽然泽源君就呻吟一声,颓身倒下,锦年如梦方醒,赶紧收了手上的离火焰,俯下身来查看他的伤势。
这时候龙母“恰好”经过,大呼小叫起来,惊动了天后。龙母的心思锦年怎么能懂,她早派人盯着二人动向,要让天宫的人以为他俩有私情,以便做实这门婚事。
“我没事,没事。”泽源君从地上爬起来,把受伤的手藏在身后。
龙母故意凑到江神身旁看似说悄悄话却不压低嗓门:“你们俩的婚事有我和天后做主,年轻人莫要着急才好。”
在场的众神仙听了恍然大悟,互相交换眼色,一时间瑶池眼波纷飞。
“你说什么呢!”锦年急了。
龙母满脸堆笑:“都是江神太不小心,损了公主名声。公主看在我的薄面上就别再跟他怄气了好不好?”
“你!”锦年百口莫辩。
“好了!龙母和江神是客,锦年你不要再说了,回去吧。”天后洞若观火,料到是龙母设计,可是她既不能钻进龙母的圈套也不能公然偏袒女儿,只好先打发锦年回去。
锦年一肚子委屈回到泽芝殿,月枝宽慰了好半天。
“妹妹你冰雪聪明,能不能想个法子拒了这门婚事?”
“姐姐不是我说你,早让你操心你不管,别人都已经万事俱备了你才后知后觉,这就是个圈套而且你已经跳进来了,你说怎么办?”
“哎,你这个小丫头,反倒数落起你姐来了!”锦年抬手就要打。
“别,别,姐打坏了我脑袋谁帮你出主意?”月枝笑倒。
“那好,你说,主意好就不打你,不好,还打。”
月枝笑嘻嘻凑过来,神神秘秘道:“姐,这个主意有些铤而走险……”锦年听着,一会儿皱起眉头,一会儿轻轻点头。
锦年依计来到琅环宫先向天后请罪:“孩儿在上次宴会上一时冲动抹黑了天家颜面,特来向母后请罪。”
天后慢慢回答说:“你是冲动了些,但那件事不全怪你。”
锦年偷偷抬眼飞快瞥了一眼天后的表情,谢恩道:“母后洞若观火,信任儿臣,是孩儿的福分。”天后本来对龙母这个人的做派不大喜欢,又因宴会上锦年和泽源君的事被她当面摆了一道心中很不舒服,不想与锦年再提此事,垂下眼睛没有再说话。
锦年试探的问:“母后,再过二十多天就是孩儿的千岁生辰,孩儿想请母后准许我和妹妹去老君处祈福。”
老君是天界皇族的智多星,皇族嫡亲逢整岁生辰有特权去兜率宫求签,并且整岁生辰当年是不可结亲的。天后一想果然不错,嘴边滑过一丝微笑,心想这孩子既给自己不成亲找了个借口,又委婉地提醒了自己如何还击龙母。她抬了抬眉,温和说道:“是应该的,你姐妹且去吧。至于婚事只得推后了。”
锦年领命回到泽芝殿,告诉月枝第一步已经成功,姐妹俩着实欢喜了一下,准备趁热打铁第二天就去离恨天找老君。
离恨天上紫气缭绕,影影绰绰中有一点赤红的光,姐妹俩往红光处走,渐渐看到兜率宫的轮廓,发出赤色的光亮。两个总角童子守在门外有些瞌睡,听见脚步声,绿衣童子竖起眉毛喝到:“什么人?!”红衣童子吓得一哆嗦,一睁眼就看见绿衣童子已经拦在锦年月枝姐妹俩身前。
月枝笑眯眯地说:“我们是泽芝殿的锦年和月枝,来拜访老君,烦请通报一声。”红衣童子赶紧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就出来把二人请了进去。
老君手持佛尘腰挂宝葫芦站在大殿中间,白眉白须,鹤发童颜,眼中精光闪闪,见到二人矜持地行礼:“参见公主。”
二人赶紧扶起,连声道:“不敢当,老君快请起!”
老君是天界最受尊敬的长者,深受天帝倚重,自然也是一身傲骨,对晚辈们更是不客气。锦年连忙捧上一顶嵌松石血玉冠,笑道:“这是我俩孝敬您老的。”
绿衣小童接过玉冠,老君道:“今日老朽卜卦得知有贵人到访,公主可是为千岁生辰而来?”
“仙尊果然神机妙算,我们正是来请您赐福的。”锦年说着,就见红衣小童捧了一只油亮的黑犀签筒在老君身后站定。老君做个请的手势:“请二位移座蒲团。”
锦年月枝跪坐后,小童把签筒先给锦年,锦年凝神摇了三下,取出最长的一支签,象牙白的签上用朱砂写着:“风云变幻一朝夕,天地纵横九万里”。然后轮到月枝,也摇出一支签,上书:“三世花开一脉香,九天血洒为穹苍。”姐妹俩恭恭敬敬把签递给老君:“请仙尊赐福。”
老君垂眼看着鹅黄锦缎上的两支签,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那一瞬间的不安立刻被严肃清高的面容替代,无人看到,他曼声道:“你姐妹二人将来定成大器,不过,要记住梅花香自苦寒来,渡劫之时千万小心。”
从离恨天回来,锦年仿佛了一桩心事般欢欣愉悦,月枝及时提醒道:“姐姐莫忘了,这婚事只能拖上一时,要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还得……”月枝声音越来越小,锦年的笑脸越来越严肃,最后仿佛下定决心一样重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