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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赵良嗣引狼入室

李应得胜回山。公孙胜、朱武听说有官军来剿,也到寨中探问。李应说:“不过是一些虾兵蟹将,何足道哉!就是童贯来了,也要杀他个片甲不回!”朱武说:“他们败了一阵,士气大减。兵贵神速,今夜分兵四路去劫他的大营,杀他个落花流水,童贯一害怕,从此再也不敢正视饮马川了。”李应一听,鼓掌称善,他立刻派杨林、杜兴、樊瑞、蔡庆分头行动。二更时分,李应带一哨人马,直捣中军。官军一点儿防备也没有,李应到了营门,分开鹿角丫杈,大喊一声“杀”,众喽罗像潮水一样,杀入大营。张雄、马俊等人都做美梦呢,没料到这一手儿,他们慌里慌张爬起来,也顾不上顶盔挂甲了,抄兵刃往外就跑。您倒是给战马备上马鞍啊,顾不上了,骑着光板儿马就出来迎敌了。李应枪疾马快,他一枪将马俊挑于马下。张雄呢,本来就受了伤了,再加上惊慌,他又见马俊完了,吓得拨马奔寨后就跑。这时,喊杀声四起,杨林、樊瑞等各路人马都到了,那郭京也不见了。这仗打得,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没半个时辰,结束战斗。可把大伙儿乐坏了,大获全胜啊!李应命人把官军扔下的刀矛器械、锣鼓帐篷、马匹粮草,反正只要有用的,全部搬回山寨。李应大赚了一把,回山庆功。

张雄那相儿可大了,骑着光板儿马,一只脚穿着战靴,一只脚光着,身上没着盔甲,衣服被撕得一条儿一条儿的,脸上一道子一道子的。怎么一道子一道子的呀?嗐,本来脸上蒙了一层尘土,连吓带累又出了一脑袋汗,汗水往下一淌,可不一道子一道子的呗!他带领残兵,狼狈不堪地来见童贯。因为骑着光板儿马,时间又太长了,下马都下不来了,腿不听使唤了,两个军兵把他愣拽下来的。童贯一听禀报,勃然大怒:“这帮草寇如此猖獗,待本帅亲统大军,荡平饮马川!”童贯正运气呢,忽然有探马来报,说辽国兵犯边关,边关守将抵挡不住,请求发兵救援。童贯一看边关吃紧,得先顾这边儿,饮马川的事儿先放放再说。这时,又有中书省下来行文,叫童贯派人送李良嗣进京见驾,具体陈奏他的破辽奇策。童贯接文,立即为李良嗣饯行,酒席宴前,童贯说:“参军复中华之疆土,建盖世之奇功,在此一举。朝中重事,皆为蔡太师裁决,我有一密函专荐,参军宜先拜谒太师,献上我书,面圣之时,他好从中扶助。”“多谢恩相!”李良嗣接过童贯给蔡京的手书,用过酒饭,辞别童贯,够奔汴梁。

来到东京,李良嗣先去太师府,拜见蔡京,并呈上童贯书信。蔡京看完信说:“参军此计真有扭转乾坤之功,可谓千古奇谋。若异日成功,必授高官显爵,连老夫和童枢密也脸上有光啊!只是朝中有几个迂腐古板的官员,定然会上疏阻挠,面圣之时,你要讲说明白,晓以利害,圣心说动,他人之言,自然无济于事。”李良嗣再拜:“卑职蒙太师奖拔,当效犬马之劳,一心报效朝廷。卑职见识浅短,尚望太师不吝赐教。”“好、好、好!”蔡京客客气气地送走李良嗣。

第二天早朝,徽宗驾临迩英殿,内侍将李良嗣领进殿来。李良嗣山呼万岁,参拜已毕,徽宗说:“前者览童贯所奏,荐卿有破辽奇策,不知果有成算否?”李良嗣叩头启奏:“万岁,燕云十六州已沦没二百余年,不见光风化日。今辽主暗弱,将骄卒惰,正是天欲亡之。而金国眼下锋芒正锐,且又与辽国有隙,我朝若遣使航海与金相约,两面攻辽,则势如摧枯拉朽。陛下圣文英武,使中华重归一统,则功过秦皇、汉武,德配唐尧、虞舜!”嘿,这迷魂汤这一灌,把个徽宗皇帝说得飘飘然,然飘飘,有点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徽宗龙颜大悦:“卿真乃天生奇才,以佐朕躬;待功成之日,定重重封赏!”当下传旨先授李良嗣为秘书丞,赐他姓赵。把李良嗣乐坏了,他俯首谢恩,这是多大的殊荣啊!皇上赐以国姓啊!打这儿起,他就不叫李良嗣了,改称赵良嗣。

这时,左班中闪出一位大臣,向上跪奏,口称此计断不可行。众文武一看,非是旁人,乃是参知政事吕大防。参知政事就相当于副丞相。徽宗一听:“卿言此计为何不可行?”吕大防正色奏道:“万岁,辽国与我朝结为兄弟之国,和好已及百年,一旦撤其藩篱而近虎狼之金,他日难免受金侵凌。赵良嗣乃草莽之人,不识朝廷大体,此事宜速止。若贪一时之利,他日悔之晚矣!”吕大防就是想告诉徽宗,不能与金国交好,而与辽国断交。辽国如今陈兵边关,无非为的是逼大宋给他更多的钱和东西,如果招来金国,他是既要钱又要疆土啊!吕大防说完,赵良嗣赶忙分辩:“陛下,辽今已败盟,遣十万大军犯我边关,加纳岁币,正所谓‘賫寇粮而资盗兵’也;莫如以纳辽之币归之于金,坐复燕云故土,此乃远交近攻之计。事机一失,时不再来,望陛下明断。”“賫寇粮而资盗兵”简单地说就是帮助敌人。赵良嗣的意思就是说,不如把每年给辽国的钱给金国,这样金国可帮助收复燕云十六州。蔡京也出班奏道:“琴瑟不调,则起而更张之。灭辽之后,与金交好,安能有悔!”俩人这么一说,徽宗皇帝勃然变色:“吕大防身为辅弼之臣,只图尸位食禄,无经国远略。齐桓公小国之君,尚能复九世之仇,《春秋》褒之。朕抚有四海,不得洗白沟之耻乎?敢有再谏者,加以上刑!”徽宗说,吕大防是辅弼大臣,在其位而不能办事,只知道白拿俸禄,没有治国的远见。齐桓公是一个小国的君主,都能报九世之仇,《春秋》很推崇此举。我一个大国之君,难道就不能雪白沟之耻吗?白沟,就是今天河北省的巨马河,北宋与辽国以白沟为界。徽宗那意思就是要收复白沟以北的失地。谁要再敢谏阻联金灭辽这件事,就要加以重刑。这可真是倒霉催的,徽宗不纳忠言,引狼入室,最后被金人所掳,落了个可悲的下场,这也是咎由自取!吕大防不能再说了,只好退回班内。蔡京又奏:“万岁,赵良嗣既建奇策,可让他通使金国,自会不辱君命。所有应用礼仪,乞降圣旨,敕该部料理,择吉日启行。”徽宗点头:“准奏。”然后,卷帘退朝。赵良嗣对蔡京一再致谢,马上准备,出使金国。

宣和二年二月,赵良嗣辞别徽宗和蔡京,差人回复了童贯,然后直奔登莱下海。到了金国议定了封疆、岁币、出兵夹攻日期,就和金国的使臣孛堇同转东京。八月中秋,回到汴梁,赵良嗣上朝复命,徽宗厚赐孛堇,送回金国。赵良嗣被加授侍御史,作为童贯的监军,一同镇守北京大名府。赵良嗣这一下儿是陡然而富,高官得做,骏马任骑,志得意满。殊不知啊,他是以大宋的半壁江山为赌注,换来自己一时的荣耀,这代价太大了!

赵良嗣带人赶奔大名府,来到黄河渡口的皇华驿馆,正要传令催促船只,准备过河,忽然,他发现驿馆门口蹲着一个人。见此人:头戴逍遥巾,一条儿一条儿的像柳枝儿似的;身穿破衲袄,疙瘩连着补丁,补丁分五色:黑、黄、紫、绿、蓝。往脸上看,灰尘满面,脸色青黄,看来是饿坏了。他手里端着个破碗,原来是个要饭的。赵良嗣看此人太面熟了。谁呀?郭京。赵良嗣心想:“他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既是遇见,我不能不管。”赵良嗣叫过驿丞:“你把驿馆门口蹲着的那个人,给我叫来。”驿丞吓得够呛,以为赵良嗣怪他让叫花子蹲在门口,有失观瞻呢。他一个劲儿地给赵良嗣磕头:“大人恕罪,小人疏忽了,没有及时让那叫花子回避,大人勿怪!”赵良嗣一摆手:“我不怪你,你只管叫他进来。”“遵命!”驿丞擦擦汗,出门去找郭京。

他出了驿馆大门,没看见郭京,驿丞心里着急呀:“你看,这叫花子刚才还在这儿呢,一会儿工夫,怎么没影儿了?这要找不到他,里面这位大人非怪罪我不可呀!”他急得汗流浃背,东寻西找,就差翻耗子洞了。最后,他在驿馆外边儿转了三圈儿,这才发现,郭京正在茅厕当中捉虱子呢。驿丞这气,一把抓住郭京:“你这该死的花子,让我这通好找,走,随我去见大老爷!”郭京被驿丞扯进驿馆,赵良嗣从屋里走了出来,和他打招呼:“郭先生,你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郭京开始不敢抬头,一听对方叫自己“郭先生”,而且声音十分熟悉,他这才抬起头来,见是赵良嗣,他满面羞愧,这回可是丢人丢到家了。郭京长叹一声:“大官人,一言难尽呐!”赵良嗣说:“不要忙。来人啊,先带郭先生沐浴更衣,然后咱们再叙。”从人带郭京沐浴更衣,收拾完了,再回来见赵良嗣。

赵良嗣叫郭京和自己一块儿用饭。郭京几天没吃一顿饱饭了,那眼都饿得发蓝,他一见吃的,什么也顾不上了,风卷残云,这通吃呀,赵良嗣没吃几口,他全包了,扫荡一空啊。吃完了,撑得郭京直翻白眼儿。赵良嗣想乐又不好意思乐,心说:“你看这点儿出息!”从人撤去碗筷,献上香茶,郭京这才和赵良嗣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大官人,前番我和张、马二统制去攻饮马川,先败了一阵,晚间又被劫了营,将士死伤大半,我侥幸逃脱,不敢去见童大人。我想到京城找我师父林真人,可是没盘缠,路上又得了一场病,故落魄至此!今幸遇官人,实乃天助!您这是去哪儿呀?”赵良嗣就把出使金国,授封侍御史,被差往北京协理军务的经过讲了一遍。说完,赵良嗣问郭京:“如今,你意欲何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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