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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活阎罗梁山祭群雄

千载英豪说梁山,浩气长存天地间。

安抚良善除凶暴,留取美名四海传。

水泊梁山一百单八位英雄的故事,千百年来广为流传,经久不衰。那些英雄们为贪官恶霸、乱世****所逼,揭竿而起,聚义水泊。他们虽身在绿林,但心怀忠义,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宋公明为了实现自己忠君报国的夙愿,率领众兄弟受了朝廷招安。招安之后,高俅、童贯、蔡京、杨戬等大奸巨恶,将梁山这些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们屡设毒计,使宋江等人征讨田虎、王庆、方腊等农民起义军,以及外寇辽国,以达到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最终消灭之的目的。用蔡京的话来说,叫“以贼治贼”。让他们互相掐,最后两败俱伤,蔡京等人坐收渔翁之利。真是歹毒至极呀!

梁山英雄们北御辽国、徒劳无功,南征方腊、损兵折将,平定江南还京之日,可怜所存者不过十之有三!武松损一臂已成废人,在杭州六和塔下养老,余者三十七人北还。除了几个不愿为官者辞去之外,其余众人论功封赏,授予官职,各自上任。说是论功行赏,其实比起宋江等人立的功劳来,所授的官职都不高。宋江、卢俊义两位梁山的最高领导人,只分别被封为楚州、庐州安抚使,也就相当于知州、知府一级的官员。可是,您想啊,朝中那些权奸佞臣岂能放过他们?能让他们踏踏实实做官吗?首先,蔡京等人请徽宗下旨把卢俊义宣召到京,趁赐宴之际,瞒着徽宗,暗地里做了手脚,下了********。什么毒药啊?水银。等卢俊义回转为官之地庐州,在半路上,水银毒发,坠水而亡。然后,这些贼子又将鸩酒赐予宋江。宋江明知酒里有毒,但他怕自己死后留下李逵招惹是非,坏了一生忠义,就把他骗来同饮,双双而死,葬在楚州南门外,名曰蓼儿洼,宛如梁山大寨的地方。那么说,这楚州在哪儿啊?就是今天的江苏省淮安市。南宋著名的抗金女英雄梁红玉即为此地人氏。吴用、花荣闻知此信,悲痛万分,来到宋江墓前,二人对面自缢,上吊了!可叹几位英豪俊杰落了如此下场!真是惜哉痛哉!

宋江等几位故去之后,梁山兄弟尚存三十二人。他们是:

入云龙公孙胜、双鞭呼延灼、大刀关胜、美髯公朱仝、混江龙李俊、扑天雕李应、神行太保戴宗、浪子燕青、病尉迟孙立、小尉迟孙新、活阎罗阮小七、小旋风柴进、神机军师朱武、镇三山黄信、混世魔王樊瑞、铁叫子乐和、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铁扇子宋清、铁面孔目裴宣、小遮拦穆春、神算子蒋敬、圣手书生萧让、玉臂匠金大坚、神医安道全、一枝花蔡庆、鬼脸儿杜兴、锦豹子杨林、独角龙邹润、轰天雷凌振、紫髯伯皇甫端、母大虫顾大嫂。

这些人,或有赴任为官者,或有御前供奉者,或有闲居隐逸者,或有弃职归农者,或有修真学道者。总之吧,这三十二人散在四方,如珠之脱线,如叶之离条,一般人看来是再不能如他年一样重聚一处了。可是,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呀!对人来说也一样啊!事有凑巧,天缘偶成,机括一动,辐辏联合,后来,他们又重新聚义,做出了比在梁山泊上更加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大事。

咱们单说活阎罗阮小七,从征方腊回京,论功被封为盖天军都统制。他到任两个月,整天喝酒,不理公务。没法儿办公,一提公务小七就头疼,把他憋闷得够呛。小七心说:“咱不是当官儿的料儿,当这个破官儿有什么好啊?比在梁山时逍遥自在差多了!”偏偏就在这时,朝中有人给他捅了一软刀子。怎么回事儿呀?原来,当初破了方腊的帮源洞之后,阮小七见了方腊的冲天冠、赭黄袍,像小孩儿一样觉得好玩儿,一时兴起,他给穿戴上了。这下儿麻烦了,让童贯手下的王禀、赵谭二将看见了,二人倚仗童贯之势,指手画脚大骂小七意欲谋反,小七大怒,三人要火并,要不是宋江拦着,小七就把二人给宰了。为此,王、赵二人怀恨在心,总想找个机会整治阮小七。现在一听说怎么着?阮小七在任上不理公务,饮酒玩乐,太好了,机会来了!他俩跑到蔡京那儿,添油加醋,一通胡诌,说阮小七野性不改,同一些不法之民混在一处,恐有谋反之意,请太师早做定夺!这玩儿呀,是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蔡京本来就对梁山好汉不满,早欲尽数除之而后快,今儿一听这俩小子胡了了,正中下怀,他也不管是真是假,立刻给徽宗上本,说阮小七意欲谋反,请圣上降旨查办。徽宗糊涂啊,他偏听偏信呐,也不调查,一纸诏书将阮小七贬职为民,这还是看在他兄弟有功于社稷的份儿上,留着情呢,要不然非把阮小七下狱治罪不可。

阮小七本是个豪爽之人,正不想活受罪,做这个官呢,接到圣旨,他根本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正好,不让做官,乐得逍遥自在,咱回家伺候老娘去。阮小七的老母年岁不小了,如今两位哥哥都已亡故,自己应该朝夕侍奉在老娘膝下,以尽人子之孝才是呀!于是,小七回到石碣村,把原来的房子盖造成十来间草房,土墙竹篱,清幽闲静,然后弄了两三只小船儿,收纳了村中几个渔户做伙计,每日在石碣湖中打鱼饮酒,侍奉老娘,优哉游哉,小日子过得挺舒服。

话说这一天是四月天气,万绿盈门,晴光潋滟,小七一看天气不错,于是就带了两个伙计,备下美酒鲜鱼,来到湖边柳荫之下,蓬头跣足,盘膝坐下,一边儿喝酒一边儿看景。十几碗酒下肚,面对湖光山色,小七不禁心潮澎湃、感慨万千,突然想起了梁山旧事,他是慨叹不已。欸!身边的伙计一看,都很纳闷儿,就问他:“您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吃酒,因何烦恼哇?”“唉!”小七见问,长叹一声:“你们有所不知啊!想当初,我兄弟三人,靠着一身本领,在这湖中打鱼为生,只因为图富贵与晁天王、吴学究等人打劫生辰纲,不料,白日鼠白胜将此事败露,无奈只得随晁天王上梁山避难。后来宋公明也上山入伙,弟兄们越聚越多,我们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兄弟相亲,好不快活。可是,宋公明日夜盼望招安,后来天子三降诏书,宿太尉保奏,大家受招安入京。我们征伏大辽,讨平方腊,忠心为国,血战数年,渴饮刀头血,睡卧马鞍心,我的二位兄长俱都战死沙场,尸骨不得还乡!我蒙皇恩,得授官职,只因当初破了青溪之际,一时孩子气,穿戴方腊服色,被王禀、赵谭等宵小进谗,削职为民。不过,这些我并不放在心上。如今不错,落得逍遥自在,打鱼捕虾,奉养老娘,再也不受那帮奸贼的恶气了!只是闻听宋公明、卢员外俱被奸贼假传圣旨,用鸩酒药死;吴学究、花知寨也都自缢楚州宋公明墓前,令人伤痛不已!若依我阮小七之见:当日不受招安,弟兄们同心合力,打进东京汴梁,杀尽那些嫉贤妒能的奸贼,与天下百姓伸冤出气,岂不快哉!没想到,到头来却被彼等小人所害!如今弟兄们死的死、散的散,孤掌难鸣,还能做什么事呀!前日听得人讲,皇帝要在梁山上建造庙宇,奉祀故去的这班人,不知确切否?我想明日备些酒肉,到山上祭奠一番,略尽兄弟之情,你们众人也随我同去看看吧!”“我等愿意奉陪!”“好,来,干!”“干!”大家开怀畅饮,尽欢而散。

第二天起床之后,小七叫伙计宰了一头猪、一只羊,买了些香烛纸钱,扛了两坛酒,装在船上,两个人驾船,又有几个人跟随,由石碣湖直奔梁山泊。他们从金沙滩上岸,越过苦竹林、断金屏、桃花岭、碧云峰,最后来到忠义堂前,看今日梁山光景与以往是大不相同!过去的水泊梁山那是什么样:竹城前飞龙舟、飞虎舟、飞彪舟、飞豹舟千帆辉映;鲸鱼船、鲨鱼船、巡逻船、报警船密摆刀枪。竹城上摆满了灰瓶、炮子、滚木、礌石。忠义堂前旌旗高挑、号角长鸣、刀枪耀眼、阵列整肃;忠义堂内英雄排座、盔甲鲜明、胖大威风、瘦小精神。再看今儿这水泊大寨:万山料峭,野水苍茫。三关崩塌,四寨空虚。四月清和,却似残秋。断金亭下,犹存珠贝零星;忠义堂前,剩有刀枪断折。杏黄旗破幅挂松梢,锦战袍旧襟堆槲叶。这真是:将军战马今何在?野草闲花满地愁。

阮小七山前山后各处走了一遍,看到满目凄凉,甚是伤心。当看见山顶旁边堆着很多砖瓦木料,都是新的,他心想:“这一定是盖庙宇之用的。”想到朝廷能为宋江等人建造庙宇,以供后人瞻拜,小七心中稍有安慰。他命手下随从把祭品摆在忠义堂前的空地上,然后亲手点燃香烛,又满满地斟了六七十大碗酒,故去的兄弟人人有份儿啊!阮小七跪倒在地,望空而拜:“晁天王、宋公明二位哥哥,众家兄弟,你们英魂不散:我阮小七一片诚心,今日略备薄酒,重到山寨祭奠,望兄等都要似生前一样,开怀畅饮。列位虽被奸贼所害,却也天下闻名,人人皆言我等是替天行道、忠心报国的好汉。待他日俺阮小七死后,自然魂灵也要随哥哥同在一处,我等再不分离!”说完,阮小七放声痛哭,哭了老半天,大伙儿赶忙劝他:“哭两声就行了,别把您哭坏了身子。”劝了几句,阮小七止住悲声,“嘣、嘣”又磕了几个响头,这才烧化纸帛。祭拜完毕,小七吩咐手下把猪羊切碎,把酒温热,大伙儿开喝。嚯!几个人团团围坐,大块儿肉大碗酒,连吃带喝,好不痛快。

阮小七酒至半酣,撸胳膊挽袖子比比划划,和大伙儿说:“你们有所不知啊:原来这忠义堂前,树有一面杏黄旗,上书‘替天行道’四个大字。忠义堂内正**奉着晁天王灵位。左边第一把交椅坐的是寨主宋公明,我等一百零八人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排列座次。我乃是天败星,坐第三十一把交椅。若逢商议军机大事,擂起聚将鼓,众好汉齐聚堂上,听候号令,好不整肃!那两边还有许多耳房、旱寨、水寨、仓库、监房,自从受了招安,尽行拆毁了。如今好端端的山寨,只剩下满地荒草、几堆乱石了,岂不令人感伤!”说完,眼泪又下来了,众人也无不叹息。大家一边儿说一边儿喝,不知不觉,都有些醉意了。眼看天色不早,小七就叫大家起身打点收拾,准备回船。可就在这时,只见远远的山前大路上,鸣锣开道、人声嘈杂,来了一队人马,在队中青罗伞下有一匹白马,马上端坐一名官员。阮小七十分纳闷儿,心说:“如此荒僻之地,怎么会有官员到来啊?”他正合计着呢,只见这些人直奔忠义堂而来。小七定睛观瞧,但只见为首那官员生的是:斗鸡眉,内藏奸诈;鹰隼眼,双目深眍;面带笑,如豺似虎;口含刀,杀人无形。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良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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