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玉玲珑与陆小乙正跌跌撞撞的穿过丛林,已然发现玉玲珑不见了的绛仙楼已经炸开了锅。
梁妈妈早已瘫软在地,“这个祸害,这个祸害,从认她当女儿的那天起,她就没让我过过舒心日子,日日真金白银的养着,倒养出她气性来,今日得罪这个,明日甩个脸色,老娘为了给她收拾烂摊子,赔了多少笑,如今倒好,这个小女表子,竟敢私自逃了,这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啊……”
“来人呐,给我把解语苑伺候的,不论大小丫鬟,烧水的扫地的,都给我狠狠的打,我就不信问不出什么来。”
惜杏早已被压在一旁,原本伺候的怜桃也被押了过来,连着伺候的小丫鬟四人,都被按住开打,一时间哭嚎声一片,连声叫着冤枉,实是不知玉玲珑去了何处,唯有惜杏咬着唇一言不发。
原本正在主楼听着曲儿,舒心的看着一项项贵重礼品送进来的钱十川正高兴着,冷不丁听说玉玲珑逃了,又惊又怒,“砰”的一声掀翻了桌子,“这个不时抬举的臭丫头,这金陵城给我上天入地,也要把人翻出来。”
钱十川快步赶至梁妈妈处,见梁妈妈正审问小丫鬟,冷笑道:“梁妈妈,听说玉玲珑逃了?”
梁妈妈知道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不承认也说不过去,赔笑道:“钱爷啊,我实在没想到玉玲珑能从戒备森严的绛仙楼逃出去啊,定是又内应外应,我正在严加审问,只要有了消息,定尽快告诉钱爷。”
钱十川发狠道:“若是这玉玲珑找不回来,你这绛仙楼也不用开了。”
梁妈妈面色发苦,却不得不赔小心,“钱爷,您别发火啊,您放心,若是玉玲珑找不回来,我再赔您一个,不,不,赔您两个花魁便是,我还有三个女儿,若不是玉玲珑,个个都是当花魁的料,您看可行?”
钱爷袖子狠狠一甩,“哼,你以为玉玲珑是谁都可以替代的吗?你这般审问,待撬开她们的嘴巴,玉玲珑说不定早就逃了,来人,拿着我的名帖请知府大人马上派人全城搜索。”
知府江翱听到玉玲珑逃了的消息,也是一愣,要知道他在玉玲珑身上也是投了本钱的,忙派出所有能调动的捕快和兵丁全城搜索。李同知也几乎在同时知道了玉玲珑逃跑的消息,李二公子正缠着他爹今晚要去给玉玲珑庆生,知道玉玲珑逃跑了,不由跳将起来,让他爹给他派了一队老手捕快并自家家丁,在金陵城搜索起来。按照老捕快的意思,他们先往各个城门而去,老捕快认为,按常理推断,西城门是距离绛仙楼最远的城门,最不可能的选的城门通常便是最可能的答案,一群人马不停蹄的赶至西城门。
这般一动,不一会儿玉玲珑逃跑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金陵官场,甚至暗地里有人开出高价赏银收买玉玲珑的消息,一时间大大小小的势力皆出动搜寻,他们的目标首先便是四个城门。
此时,陈香儿和孙慎之已从后门悄然出了杨柳巷陈家油坊。孙慎之早已换下他的书生装,穿着由陈香儿改自陈忠的衣服,衣服里面甚至加了一层夹袄,显得更加壮实,又去了纶巾,只在头上扎成一个总,脸上被陈香儿涂成了黑黄色,带上了斗笠,看着就是一个普通的稍有余钱的市井汉子。
而陈香儿将头发梳成妇人发髻,头上簪上几朵红色花朵,如同一个刚刚出嫁的小媳妇,为防止被邻居认出,她带上了基本上从未带过的幕笠,又偷偷牵出自家拉磨的小毛驴,义无反顾的与情郎一起往西城走去。
孙慎之好久都未出过门,一遇见人便升起逃跑的念头,出了巷子口没几步,他就双腿哆嗦,满头冷汗,陈香儿见状,忙从驴子上下来,“孙郎,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孙慎之紧紧抓住陈香儿的双手,哆嗦着嘴唇断断续续说道:香儿……香儿妹妹,有人……有人要杀我……”
陈香儿回手握住孙慎之,温柔的擦去他鬓边的冷汗,“孙郎,孙郎,你放心,你扮成这个样子,无人会认出你来的,你原本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如今扮成一般是市井之人,便是熟人都认你不出,何况那些只带着画像的人呢?”
“可是,也有很多人见过我的真容,若是正好城门口有一个,那岂不是被逮个正着?香儿妹妹,不如……我们再从长计议?”
陈香儿用力扳住孙慎之的双肩,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孙郎,你可想为你爹爹报仇?可想重新做回世家公子?今日里,金陵城的混乱将是我们唯一混出城的希望,若是今日不成,以后再找机会便千难万难了,孙郎,我们一定要今日出城。”
孙慎之深呼吸了好几口,终于颤颤巍巍的直起了身子,拉住小毛驴的缰绳,一步一步向城门挨去,如此看,倒是一点原本世家公子的样子都无。
陈香儿坐在小毛驴上,见他四处张望,尤为引人注意,便找话跟他说,“孙郎,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孙慎之此时精神极其紧张,陈香儿问了几遍他才敷衍道“便是在河边遇到的吧。”
陈香儿想起第一次见面,不由甜从心起,“孙郎,你可知我们见过后,我常常梦到重新回到那日的溪边,你躬身向我行礼,将百花做成的花冠戴在我头上,你还朝我笑,问我愿不愿意做你的妻子……”
说到此,她侧头看向孙慎之,孙慎之挤出一个笑容:“香儿妹妹,如今我们不就是夫妻吗?”
陈香儿抿起嘴笑,“孙郎说的是,我们现在就是带着媳妇回老丈人家的小夫妻啊,明日里便是我爹爹你岳丈的生辰,今日我们必须赶回十里外的村子好明日里参加老丈人的寿宴,我爹爹是个小小的地主,在村子里又三十几亩地,将我嫁给了家有薄产的孙郎,我们小两口刚刚成亲不到半年,正是恩爱的时候……孙郎,你要好好的看着我,若是不敢看别人,便看着我好了……”
孙慎之看向陈香儿,她坐在小毛驴上,悠闲自在的甩着绣花鞋,那双猫眼儿般剔透的大眼睛透着亮光,他在她的眼里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身影,一个平常的黑汉子而已,四目交汇,她的眼里全是他,可他却透过她的眼睛看自己,不过,孙慎之总算是自然了些,能正常的往前走,终于他们到了西城门,慢慢的排在了出城的队伍后面往前挨。
见到兵丁,孙慎之又习惯性开始哆嗦,陈香儿怕他露馅,忙从毛驴上跳下,紧紧的挨着他,偷偷的握住孙慎之的双手,给他支持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