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原地的齐昊，放空的看着面前的车海，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齐昊转过身，继续走在回家的路上，时不时回过头，似乎还想再看一眼早已远去的公交车，再看一眼车窗外的那个微笑。
“哎”齐昊露出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无奈的笑，“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悲风秋画扇”一句词不自觉中竟悄悄从齐昊口中滑了出来。
“奶奶，我回来了”
齐昊轻轻推开门，回到了自己家。
这是一间在老城区再也普通不过的老房子。进入家门的房间既是客厅，又是厨房。旁边两扇门后分别是两间小小的卧室。一间属于齐昊，一间属于齐昊的奶奶。
“昊儿回来了，饭菜做好了，就在灶上，快趁热吃吧”奶奶躺在卧室里，说完话就不停咳了起来。
齐昊连忙走进屋里，把奶奶从床上扶起坐在床头，轻轻拍着奶奶的后背。
“奶奶，您身体不好，以后就好好休息，我放学回来自己做饭就好了”
“不打紧，奶奶没事，你快去吃饭吧”奶奶看着齐昊，眼里满是慈爱，说完话又咳了起来。
齐昊端起床头边上的水杯，看着杯里的水已经凉了，急忙到外屋倒了一杯热水，吹凉后，端到了奶奶床前。
“奶奶，先喝口水吧”
奶奶喝了水后，咳嗽总算好了些。看着坐在床边的齐昊，忍不住再次叮嘱道“你快去吃饭吧，要不饭菜就凉了”
“恩，我先盛了粥给您端过来”齐昊说完，就到既是客厅又是厨房的外屋给奶奶盛饭去了。
由于家里就只有齐昊和奶奶两人吃饭，奶奶身体又不大好，因此齐昊家的饭一般就是一锅粥和一两道小菜。平时，奶奶还能在客厅和齐昊一块在饭桌上吃饭，可近来奶奶身体越来越不好，咳嗽越来越厉害，齐昊害怕奶奶到客厅吃饭受凉，就把奶奶的饭端到卧室，让奶奶坐在床上吃。
“好了，好了，奶奶自己吃，昊儿你也快去吃饭吧”奶奶看见走进屋里的齐昊，伸出手想结果饭碗。
“没事，饭菜还热着呢，我喂您吃完再去吃也不迟”齐昊说完就做到床边，用小勺盛了粥，向奶奶嘴里喂去。
奶奶也不再辩驳，慈爱地看着齐昊，张开嘴，把送到嘴边的粥吃了进去。
齐昊给奶奶喂完饭，又把砂锅放在开了火的炉子上，才给自己盛好饭菜，一边吃饭一边留意煎着中药的小砂锅。
等齐昊吃完饭，收拾好碗筷。浓浓的中药香也逐渐从砂锅里溢出，充满了整个房间。
“奶奶，药煎好了，我扶您起来吃药吧”
奶奶在齐昊的搀扶下，又坐到了床头。
齐昊用小碗盛好药端到床前，呼气吹着药，又准备给奶奶喂药。
奶奶看着坐在床边的齐昊，手伸出来，轻轻抚摸着齐昊的头
“咱们昊儿都长那么大了啊”
齐昊没有答话，用小勺盛了点碗里的药，送到奶奶嘴前。
奶奶一边喝着药，一边怜爱地看着齐昊那张略白的脸。
“奶奶，要不您就先去姑姑家住段时间吧”齐昊姑姑前几天来探望齐昊和奶奶，看到奶奶近来身体不好，就提议先把奶奶接过住一段时间，养养病，主要也是因为有什么事，家里有个大人好照应。
“我要去了，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里，奶奶不放心啊”说着，眼泪就要从眼眶里掉落出来。
“没事，您刚不是还夸我长大了吗？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听着齐昊的话，奶奶的眼泪止不住终于掉落了出来。
“昊儿，奶奶对不起你啊”奶奶用手抹去流下来的眼泪，转过头，看了看床头柜上摆放着的照片。
照片是奶奶和齐昊的一张合照。照片里，只有六岁的齐昊一脸悲伤的靠在奶奶的肩头。抱着齐昊的奶奶脸上虽笑着，但笑容的背后却是一抹心酸。照片的背景是个大湖，湖面上满是游船。齐昊和奶奶的表情与照片里的氛围相比，显得格格不入。那时，齐昊还小，奶奶为了让难过的齐昊开心起来就把他带出去玩，走到湖边时看到有拍照留影的，也就拍下了这张照片。
看着这张照片，奶奶的心更酸了。齐昊还未满两岁，齐昊妈妈就跟着别人跑了，那时的齐昊就成天哭着要找妈妈，齐昊爸爸在旁边看着默默地流泪，奶奶只能边哭边哄着齐昊。齐昊长到六岁还会时不时的问起自己的妈妈去哪了，可大人却实在无法回答。直到有一天，齐昊爸爸晚上下班回家路上因为交通事故去世，当奶奶知道这个消息时一下瘫坐在地上，抱住一旁的齐昊，伤心得一下子竟然哭不出来。可齐昊却突然说出一句话“奶奶，昊昊以后不找爸爸妈妈了，昊昊和奶奶在一起”。这话一出，奶奶再也控制不住悲伤地抱着齐昊大哭了起来。
自从那天开始，齐昊除了在睡梦中会叫爸爸妈妈，在奶奶面前真的没有再问过一句爸爸妈妈的事。但以前还会经常出现的笑容，在齐昊脸上出现的时间却越来越少。慢慢的，齐昊脸上甚至不再有出于真心的开怀笑容。
也是从那时开始，齐昊便一直和奶奶在一起生活。住在乡下的姑姑虽提了好几次要把齐昊和奶奶接到自己家里照顾。但因为齐昊居住的城区正好是市里重点小学、中学所在的片区。这样齐昊就不需要缴纳昂贵的择校费，按照区域划分的规定就可以入读附近的学校。为了孩子的教育，奶奶也就始终没有同意姑姑的建议，一个人带着齐昊，住在现在的这个老房子里。
可是现在，奶奶身体越来越差，不仅照顾不好齐昊，甚至开始需要齐昊照顾自己。奶奶担心自己会变成齐昊的累赘，如果这时自己能先去齐昊姑姑家，反倒可以让齐昊少了对自己的担忧，也不需要齐昊每天就得回家煎药照顾自己。或许暂时离开齐昊，此时却是最好的选择。奶奶心里权衡了一下，终于做出了决定。
“好，好。明天就让你姑姑来接我，我先去你姑姑家住几天，等身体好了再回来。昊儿啊，你真要照顾好自己啊”
“奶奶您放心，我没事的。您就去姑姑家好好养病”
奶奶又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叹气道“如果家里条件好，也能送你去住校。可是奶奶就那点生活费，你姑姑、姑父他们在乡下也就是种种地，自己又要养孩子…”奶奶说着说着又哽咽了起来。
“奶奶，我住家里，自己想吃什么就能做什么吃，比住校好多了。姑姑也经常会来看我，我自己现在也大了，您真不用担心的”
“奶奶，我给你说说学校的事吧”齐昊见奶奶已经同意先去姑姑家，怕奶奶过于伤心难过，就故意把话题转移开去。
“好，好。对了，昊儿，现在学习还好吧”
“挺好的，老师说什么我都能听懂”
听到这，奶奶终于是止住了眼泪。齐昊的成绩其实在学校里不上不下的，只是没有像成绩差的同学那样会被老师请家长。奶奶只觉得齐昊能在重点中学读书，便认定了齐昊的成绩不错。只有齐昊姑姑明白齐昊的成绩真说不上优秀，每次考试也就刚及格那份，想要考上什么好大学还真是件难事。可自家孩子自家人最疼，齐昊从小又懂事，为了让奶奶放心，齐昊姑姑和齐昊也就没有对齐昊奶奶说明。
“那你昨儿个说的小猫呢？他们怎么样了啊？”这几天齐昊一回家就会和自己提起学校门口的小猫，既然说到了学校，奶奶自然会问起。
“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早上就死了”齐昊怕奶奶伤心，就不敢和奶奶明说猫群是被人害死的。
“造孽哦，多可怜啊。那小猫就这样全没了吗”
“还有一只小猫活着的，应该被我同学带回家养了”
“被你同学带回家了？那你这同学还真是个心善的人”
“他就一傻子”齐昊笑了一笑
“你怎么说同学傻呢”奶奶听到齐昊说同学傻有些不高兴了
“我不是说他真傻，只是…”齐昊连忙辩解
“…只是他那个人挺…，就是挺傻的，不过不是坏的那种傻”
“这傻还有好的坏的啊”
“嗯，他就是好的傻。他自己把猫抱回去还怕别人知道似的。说是要回家拿英语书，可英语书不是一直在他桌上吗。还一直问我想不想知道他今早干什么去了，他不说，我也能猜到”齐昊这话明着是说给奶奶听，听着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自从齐昊爸爸走了后，可以说齐昊就没交过什么朋友，也没在奶奶面前提起过什么同学。可齐昊今天居然主动在自己面前念叨起同学，奶奶一下就开始好奇起来了。
“昊儿啊，你这同学叫啥名啊”
“陈略韬”
“啥名？”齐昊奶奶一时没听清
齐昊想了想，回答道
“他啊，叫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