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姑娘与表姐
“二蛋”长得并不精算,相反一脸木头木脑的,在大人眼里甚是呆得厉害;有时一整天也难得看他说上几句话。
也难怪,在黑水沟这等穷山僻地里面的孩子,一年到头难得见得上几个生人,就连大人也少有能言会道之人,更何况是一个十三四岁的毛头小子。
但今日黑水沟附近的村落却突然热闹了起来,只因村头老王家的大儿子乡试中了举人。这种事情在村里头可谓是爆炸性的消息,便是在整个黑水沟也称得上是了不得的大事。很快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于是方圆十里的村人多有聚集在一起,宰鸡杀鹅摆酒庆贺,大人们围坐在老王家大杂院里喝着喜酒;聊着家常;不时有闻声而来的邻乡之人送来贺礼,用或羡慕,或奉承的话巴结着什么,熙熙攘攘的,似恭喜之类的话不时从院子里传来。
只是这一切跟“二蛋”自然毫无关系,他现在真专心致志的架起火堆烤着泥鳅;不时从衣兜摸出一小包盐巴调料,似模似样地徐徐撒在烤得微黄的泥鳅上;不时上下翻动;一副胸有成竹的小大人样子。而他身旁正蹲坐着一个个头更小,身穿浅白衣衫的小姑娘;忙前忙后的拾来干柴,然后迅速的将柴火添进去;灵动的眼珠子不时飞快掠过那快将熟的烤物。更远处池塘边,将大半个身子都几乎没入水塘妄图摸出几条河鱼的是二蛋的伙伴黑子与狗娃,说是伙伴其实应该说是跟班到更为合适,一来年龄更小;只有十岁左右,二来整日里偷鸡摸狗,不求上进,这让二蛋打心里很是看不上这种窝里横的行径,奈何村里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孩子数来数去也就这几个,纵然心里有千般想法也是无计可施;更何况有着“远大梦想”的他,就算和同龄的孩子在一起也显得老气横秋的。
他这般想着又过了半盏茶功夫,泥鳅终于熟了,而黑子和狗娃则是垂头丧气的空手回来了;尴尬的叫了声林哥;“正是二蛋的姓氏,二蛋大名叫林听风;只是这么文绉绉的名字在村里的孩童中可丝毫不兴,倒是你一句狗娃,他一句二蛋来得实在,相较之下二蛋还算个听起来不错的名字”至少林听风自己是这样认为的。现在他熄灭了火;看着眼前不多的食物;一共就一小锅肉粥和两条泥鳅;一大一小,而人数却有四人;实在不好分。
林听风略微沉吟,把那稍大的泥鳅分给黑子二人,这让二人登时大喜起来。林听风微微一笑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怜惜,突然把剩下的整条泥鳅推给了浅白衫的王姑娘,这举动让原本有些不快的王姑娘展露出了满足的笑颜,甜甜喊了好几声小林哥哥,让林听风原本有些失落的内心里突觉得大有所值起来。但原本分到食物的狗娃却焦急起来,立马匀出一些;连声道:林哥,我这里还有些,你吃我的吧。黑子微感诧异,终于也匀出一些。林听风脸上微微一红,将早已准备好的碗筷拿出,接过泥鳅,狼吞虎咽了起来。这一顿饭吃得是风卷残云,待到日过晌午,林听风如同往常一样回到家里,却不想家里来了两位对他影响颇为重要的客人,这两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住在曲马县城的大表姐和姑父。
说起来若按辈分;林听风应该唤其一声姑母才是恰如其分;只不过一来从小亲近;二来两人年龄也相差不大;于是也就慢慢叫习惯了。大表姐年近三十芳华正茂,不仅长相可人;更兼肤色白皙;头戴玉簪打扮得颇为考究;举止投足间有一股说不出的成熟女人味;而站一旁的姑父则有些像个江湖莽汉;黑口黑面平静时候也带着三分凶悍之气;据说当时嫁给大她十几岁的姐夫时候曾让一大家人十分不解,乃至口诛笔伐强烈反对;自然也包括了大表姐的姨姐,林听风的母亲。但后来反对的声音也就渐渐平息了,因为姑父待她实在不错;不仅吃穿方面力求最好,连稍重的活也不需表姐出力。而对于大表姐本家的三婶八婆也是没说的,除去逢年过节必备礼品之物,常日里也是隔三差五补添些家用,有钱能使鬼推磨;三年多来大表姐这大家子不但对其戒心尽去;相反还对他的偶尔来访欢迎之极,其中最热情的当属林听风了,只因这位姑父不但对他和颜悦色而且每次前来都会给他带些好吃的;林听风有时候甚至隐隐觉得这位姑父对他的态度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子侄之义。
林听风进了院子,隔着老远就看见大表姐与母亲手拉着手,低声且语速极快的说着什么,只上前轻声的叫了一句,大表姐好,姑父好。便不再言语;呐呐的站在一旁;对于这位表姐,林听风不知道怎的向来是畏惧多于亲切的。大表姐却似乎对他很是满意,懂事;听话的赞词不时从她嘴巴冒出来,连带着一旁的姑父也露出了干巴巴的笑。
但大表姐只停留了短短的一个下午便回去了,期间姑父似乎和林父神秘地商量着什么,但林听风没有在意,因为他已经发现了他最在意的一大堆甜品和好吃的摆放之处。内心里已经暗暗决定趁大人不注意偷偷藏起一些;以备将来可以随时偷偷食用。
怀着这样的心情,好不容易等到夜晚;父母都相继睡去;不一会唯一的亲姐也走进了卧室,林听风这才慢慢的爬起来,借着皎洁的月色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子,发现摆放甜品与食物的地方居然没像平时那样藏起来,而是醒目地放在原地,林听风呆了一呆,也不多想,用早已准备的木盒大拿特拿,一下装走了三分之一还多,才偷偷潜回睡房,把装有甜品的大木盒放在床底,这才喜滋滋的睡去,这一晚林听风做了一个长梦,梦中大部分事情都已记得不太清,唯一还有印象的便是自己用甜品逗得村头王家姑娘开心不已,不仅如此还第一次在他脸上留下了甜甜的一吻,所有的一切都让林听风回味不已。
但梦在长也有醒来的时候,等到林听风不情愿的爬起身来吃完早餐,发现母亲并未如平常一样前去做早饭,不仅如此父母都穿戴得整整齐齐,有些怪异地坐在饭桌旁。原来,昨天表姐前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大消息,姑父原本是附近的一个巨鹰帮帮会里一员,一来因为近来因帮中一些长老相继辞世,帮中需要吸收一些新鲜血液来维持帮内的稳定,二来;新上任的肖帮主也是位雄心勃勃之人。故而让所有帮众都推举一些适龄的孩童前来入帮。而林听风年龄正当合适,所以表姐很自然就想起他了,而林父却是个老实本分之人,与母亲商量一夜之后,终于还是同意的念头占了上风,这才有这清早开头的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