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午饭后,萧让像往常那样往村里打电话的时候,才知道家里刚安装了电话。
按照马杰老爸给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你找谁呀?”一个稚嫩的、脆生生童音传来。
笑意顿时爬上萧让的脸庞:“我找萧楠啊!”
“我就是萧楠呀,你是谁?”
“你猜猜呀!”
“哼,我妈妈说了,不要我和陌生人说话!”
嘟嘟~~一阵盲音传来……萧让一阵苦笑,小丫头还蛮警惕的。
电话再接起来的时候变成了老妈:“喂,哪位?”
“妈,是我。”
“让让,马村长告诉你电话号啦。哎呀,刚才你妹妹说是陌生人,我还想会不会是你呢!”
“是我哥吗?妈妈~妈妈,我要和哥哥说话!”萧让就听妹妹焦急的声音。
“等妈妈和你哥哥讲完再给你好不好?”林秀娟和女儿商量。
“不嘛不嘛,我就要和哥哥说话!”
“哥,你说话声咋不一样了呢!”
“楠楠,电话里的声音会和平时有些差别,以后听习惯就好了,你在学校乖吗?今天怎么没上学呀?”
“今天周日放假呀,哥,我可乖了,老师经常表扬我呢,哥,我的小红花是全班最多的,我还是学习委员呢!”小丫头骄傲的对萧让说。
……
和小妹讲完电话又和老妈讲,后来又和奶奶讲和大娘讲…每个人都千叮咛万嘱咐,得知父母要来看自己,萧让不想他们折腾,却拗不过老妈只好答应。
老爸还是在砖厂打工,大伯居然去县城了。拉着村里原来在生产队做大锅饭的老吴头,在高中附近弄了个学生伙食点儿。
高中食堂的饭菜清汤清水的不说,还经常会在喝完白菜汤、萝卜汤后,在碗底留下一层细细的沙子。有不少人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弄个学生伙食点,价格虽然比食堂高了几十块,但干净可口。
呵呵,大伯还挺会琢磨,不像老爸就喜欢守家在地,种种田打打工,问他怎么不琢磨做点买卖,他总说自己的性子不合适,做任何买卖都需要计算和算计,事情多了就会福祸相伴…家人也会跟着担忧!自己有把子力气,就靠力气吃饭吧……平平安安就好。萧让记得,自己父亲的性格很得外公赞扬,说他颇有古风洒脱的很。
对,就是洒脱!从来不会见到他和谁争吵,也极少看到他愁眉苦脸。萧让记得在初中的时候和个女同学互有好感,懵懵懂懂的写了几封信还被老妈发现了,当时就如临大敌:儿子早恋了!萧忠实却浑不在意哈哈一笑,这小子有两下子!气的林秀娟好几天没给他好脸色,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吗!
后来萧让和那个女同学闹了点儿别扭,一气之下把那个女同学送给他的照片撕了扔到垃圾桶。
这下林秀娟开心了,悬在心上的石头总算落下啦!
谁知萧忠实却给萧让好一顿批评,既然相处就要好好处,男子汉大丈夫和女孩子闹什么?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实在谈不来就好好和人家说,撕照片算什么?那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最后居然说,可耻!男子汉做这样的行为是可耻的!
虽然萧忠实一般都很开明,也很少干涉萧让的学习,不过却有两条准则:一、任何时候不许纹身。二、除了洗澡睡觉外,不许光膀子!
所以萧让无论是高中还是在大学,都没在寝室光过上身。
下午的时候,萧让给房东打了电话,确认这里有电话线后,买了座机又去邮局交了钱。
晚上和老爸聊天的时候劝他别在砖厂打工了,萧忠实安慰儿子,“放心吧,你老爸身体好着呢!”
张凯铁柱二人还是早出晚归。萧让琢磨了好几天也没想到找个什么样的工作,后来忽然想到自己还会不少上一世的歌曲呢,那可是都非常流行的啊!
嘿嘿,自己也有机会当歌星嘛!怎么办呢?自己完全没接触过音乐这一行,嗯,找个音乐班去试试。
转了两天找到个看起来像模像样的音乐培训班。进去后接待小妹很是热情,一听说话还挺专业,萧让有了不少信心。
一个小时后,萧让出来的时候头大如斗。
歌手培训班,识谱、节奏、发声、呼吸、高低音转换……
吉他培训班,识谱、记谱、指法、视听……
编曲培训班,先把其他的学明白再说吧。
好,我先学识谱,五线谱、简谱、还有鼓谱吉他谱,钢琴古筝琵琶谱……学哪个?
一般都先学哪个?五线谱,好!那就五线谱。谱号、调号变音号,还有……
等等,我先出去抽根烟。
蹲在马路牙子上揉了揉脑袋,你老妈个大西瓜!萧让站起转身就走。
哎,萧让又开始觉得当学生好了,什么都不用想……
十一的时候,萧忠实夫妇如期而至,大伯萧忠诚也来了,一见萧让就满面笑容,神秘兮兮的把个盒子拍到他手里。
低头一看:摩托罗拉汉显寻呼机。萧让很是感动,家里为了和他联系方便特意安了电话,现在大伯又给自己买了呼机,萧让鼻子有点酸酸的。
“臭小子!”萧忠诚看出侄子的异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大伯那个伙食点挺赚钱的,现在二三十号学生吃饭,老吴头儿别的不行,做饭是没说的。”
稳了稳情绪,萧让问道:“你和老吴头儿合伙啊?怎么突然想去办伙食点儿呢?”
“没,给他开工资和提成,又雇了俩人洗菜切菜。”萧忠诚说道,“以前也想过,但怕影响你学习,就一直没去,现在嘛,没有顾忌了。”
萧让不解:“怎么会影响我学习呢,大伯你想的也太多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爱多想,自尊心也强,谁知你会不会嫌丢人,而且一旦你们同学议论纷纷的,说你大伯开的伙食点如何如何的,那不影响你啊!“萧忠诚很认真的说道。
萧让这才知道为了自己,亲人们考虑的太多,可自己似乎……
“哎!“萧让不由得叹了口气,又问萧忠诚:“我上次打电话大娘也在家,你怎么没让大娘去帮忙啊!”
“没让她去,你爸妈每天上班不在家,老爷子、老太太岁数大了,放牛喂猪、洗衣做饭,出来进去的身边没个人我不放心。”萧忠诚抽了口烟说道。
萧忠实夫妇着急看儿子住的地方,催促着快走,回去再说。
在售票员不善的目光中,几人大包小裹的挤上了公交车。
进屋的时候,铁柱张凯二人正蒙头大睡,现在这俩人彻底黑白颠倒了,见了众人迷瞪着眼睛打招呼……
林秀娟一看吓了一跳,这俩孩子咋…咋都变得不敢认了。
赵铁柱理了个锅盖头,黑背心、黑裤子黑布鞋。
张凯头发挺长还染了个金毛狮王,光着膀子穿了个牛仔裤,裤裆快到膝盖了……
回头又仔细看了看儿子,头发长了点,乱了点…再看穿戴,还挺正常的,林秀娟稍稍松了口气。
几人仔细看了屋里屋外,还算满意。萧忠诚拿起床头的吉他:“这谁的啊?”
萧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的,想学学。”心里很担心老妈说他乱花钱。
不料父母态度一致,想学就学吧,能坚持下去磨磨性子也好。萧让心里愧疚,父母还是这么宠着自己,基本什么事儿都依着自己。
眼看到中午了,萧让张罗着出去吃饭。
“包里有吃的,对付一口吧,下午还得赶回去!”林秀娟说着,转头打开几个大包小包。
“这么着急啊,明天再回去吧!”萧让说道。
“住一宿也那么回事,还得花钱。”林秀娟边往出掏东西边说。
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满了东西。
奶奶烙的饼,炸的小鲫鱼儿,大娘煮的鸡蛋、咸鸭蛋鹅蛋,还有饺子。
几个塑料袋儿,海棠、葡萄,还有炒好的花生、瓜子。
萧忠实拎着两个丝袋子到了厨房:“你妈听说你们自己做饭,非给你们拿菜,土豆豆角黄瓜茄子辣椒……”
“哎…你们别忙乎了,坐下说会儿话吧!”萧让看他们进屋就没闲着,“楠楠怎么没来?”
“别提了,小丫头听说来看哥哥,哭着喊着要来!”萧忠实说道,“你妈说大老远的就不带她了,怪麻烦的,最后答应回来给她买连环画、买玩具才勉强答应,走的时候还眼泪汪汪的呢。”
萧忠诚和张凯铁柱聊了聊,告诉他们:“临来的时候你们家里让带话给你们,秋收回去干活。”
张凯看了看铁柱,又看了看自己,“萧大伯,我俩这样也不敢回去啊!”
“哈哈,你爸可说了,不回去就来给你逮回去,你看着办吧!”萧忠诚笑着说道。
萧让觉得自己该回去帮帮忙,和父母大伯一说,几人说你可算了吧,回去你奶奶也舍不得你下地干活,老实待着吧。
从进屋林秀娟就没闲着,给儿子收拾床铺,洗衣服…临走的时候嘱咐了又嘱咐,看到厨房一堆二锅头酒瓶,是不是你们喝的?还有那么多烟盒,尽量别抽了,戒不掉也少抽点儿……
送他们去车站几人拒绝了,匆匆忙忙上了公交车就走了,直到开出很远,萧让依然愣愣的站在那里,心里乱乱的,阵阵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