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头衔,可是帝辛还是很忙,忙碌着和五胡四夷之间的征战。
“妲己,我走了,我会向帝乙证明,我是一代明君。”他背着青铜戟,坐在我的梳妆台前,我用玉石的梳子梳理着他黑色的长发,高高拢起一个发髻,在他宽阔的额头上系上绿松石的发带。
“早日回来。”我只能这么说,像一个贤惠的妻子,我想和他一起上战场,可是我害怕,害怕看见那些鲜血。我想看见他建功立业,却不愿意看见这样的功业在铺满鲜血的黄沙路上开放。
没有了帝辛的宫殿,就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我徜徉在王宫里,飘雪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吧,墙角竟然独自开放了一株红梅,我寂寞的,我承认,我害怕这样的寂寞。
“王后娘娘一切可好?”有人在我背后说话,我扭头看见一个白色头发的老者,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娘娘,听姬昌一句。”原来他是姬昌,伯邑考的父亲,怪不得,我觉得似曾相识。
“西伯候今日怎有如此雅兴,在王宫里流连?”西伯候姬昌是帝辛最尊敬的老师,伯邑考是帝辛一起长大的兄弟。
这一切是我重返王宫之后才知道的,这和我所知道的历史是多么的不一样。
“娘娘是商汤的妖星,娘娘会带给商汤不幸,娘娘是上天报复商汤的棋子。”睿智的老人就这么看着我,平静地说着,仿佛说着第三个人的事情。
“姬大人,您是否可以看透这世间的一切?”我摘落一朵红梅,夹在我如雪洁白的指尖。
“不能。”
“那姬大人如何看到妲己是灾难?”我平静地笑着,回脸看着这个号称千古智者的老人。
“神誓。”他依然平静,我喜欢和这样的智者对话,一切如同波澜不惊的水,却可以涌着暗流。
“何谓神?”我抛落那一朵红梅,落在白雪上,像是刺目的一滩血。
“神也有凡人的欲望,神也会给出自私的暗示,神也会错。”我转身离去,留下静静的老者,独自矗立在红梅树下。
雪还在下着,周围的气息里有冰棱的味道。我有一个奇特的鼻子,可以在冬天闻到什么是寒冷,我曾经在无数的冬日踩着单车和同行的伙伴们描绘,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够了解到什么是寒冷的味道。
我想起伯邑考的古琴,于是转身去了他的别院。
“给我暖一壶杜康。”我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坐在他古琴的对面,伯邑考的长发变成了银色,已经好多天了,再也没有看见它变过其他的颜色。
“难道冬天,你的头发也会冬眠?”我伸手想去抚摸他胸前的那缕银丝。
“娘娘自重。”他成了正人君子的伯邑考,我成了放浪形骸的苏妲己。
“伯邑考,你还是当日随我海角天涯的伯邑考嘛?”杜康上来,散发着温润甘甜的香味,我轻啄一口。
“伯邑考还是当日的伯邑考,可是娘娘已非当日的平民。”他的古琴慢慢响起,却如同深谷寒滩,让人无法抑止的冷。
“那你为什么要随我回来?”酒入愁肠,化作癫狂。
“为什么?”我起身独舞。
“因为你是君,我是臣,我不过是你身边的守卫,而非其他。”本就如此,那我在期望什么?一个人的心里怎能装下两个人的爱?那个抽出火宵为我而战的男子,本也渴望着我心中唯他吧?
“好一句君臣,伯邑考,从此你我只是君臣。”我推翻了琴台,砸碎了酒杯,我和伯邑考的一段情,在飞溅的杜康中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