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珏儿没有死,又鬼使神差地用了泥做的姜后的身体,我的心也算放了下去。
在龙宫的水晶床上躺了三天,我终于可以自由行动了。
“敖丙,好好对待珏儿。”我不打算带着珏儿浪迹天涯了,她已经心有所属,我自然希望她可以得到爱情,只是敖丙……希望他不要把珏儿当作梓童的替代品才好。
“谢谢你放过伯邑考。”无论如何,他违背了和那个神秘男人的约定,不知道那个神通广大的男人是否会给他和珏儿带来灾难,这是我放心不下的事情。
敖丙笑了笑,“我要是真打,也未必能赢得了你们。”
珏儿含泪看着我,“小姐……”她就要深深跪下,我赶紧拦住她,“你我本非主仆,现在你更是姜后的容颜,我怎敢受你如此大礼。”
“珏儿,你究竟叫什么?”我一直唤她珏儿,珏儿,却知道这一定并非她的本名,她朱唇轻启,“本名,本名已经忘记了。”这个疯疯癫癫无厘头的小狐妖似乎在死生一线间忽然长大,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沉稳和点点忧伤,“他一直唤我梓童,还要我本名作甚。”
自古多情空余恨,痴情的小狐妖最后能否与对梓童一往情深的敖丙修成正果,暂且我无法得知。蔚蓝色的海水在面前褪去,再次见到蓝天白云的时候,我竟然有了种久违的欣喜,而伯邑考看我的眼神,却变成不再那么若有似无的淡定,我看的见一种温度,炽热的温度,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种眼神,有的时候,那种淡淡的情感,若有若无的暧昧,却可以让两个人相处在一种很舒服的位置上,如果点破了那层网,不论结局如何,那种轻松惬意都不会再回来了,所以我不想,不想去点破那层蛛网。
“阿嚏!”哪吒适时在旁边打了个喷嚏,是应该先送这个小P孩回家了,本来是他的保姆,却把他卷到一堆说不清的事件中去,让我心里颇为过意不去。
我让伯邑考和小雷先在东海山边藏匿,毕竟抓人的王榜还可能贴在那里,现在又是逃犯,情况应该更为恶劣吧。
带着哪吒回家,他忽然安静了很多,常常不说话,一个人似乎在想什么,我捏着他粉粉的小脸说两岁的小孩不应该这么深沉,可是他兀自不语,可是忽然间抬头问我,“你为什么要骗我和娘?”
我忘记了自己一直告诉他我叫小海,可是在东海底一番折腾,我是妲己的秘密已经在这个小孩面前暴露无遗,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这个世界有些谎言是善意的,可是我又不能说自己的是善意谎言,我是处心积虑要救伯邑考和小雷出来,我利用了哪吒的单纯无知,我的确骗了他,存心的。
于是我一时语塞,哪吒忽然挥挥小手,“算了,不要去想了,小海,我要吃棉花糖!”一瞬间他又变成了我熟悉的哪吒,这个小孩的心里原来也有我看不透的地方。
“夫人,夫人!他们回来了。”小莲看着我抱着舔着棉花糖的哪吒走进宅子的时候,激动地又蹦又跳地冲进内宅去通风报信,被门槛绊了好几跤也不觉的。
当我也走进内宅的时候,却听见一阵严厉的叱责声,“明知道有贵客在这里,还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来人啊,把她拉下去,家法伺候。”那个站在前厅,正怒目而对小莲的不是哪吒的老爹——总兵大人,还会有谁?
我回来之前就在脸上用东海泥土做了一条丑陋的伤疤,在整张脸上,像是蜈蚣脚一样,密密麻麻,关于整整七天,我和哪吒消失的谎言我也编好了,想着哪吒问我的问题,我只有叹息摇头,我终究是过了赤子之心年代的蒋晓莜啊,谎言竟然我已经编成了家常便饭,如同真理一样,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老爷,请不要责罚小莲,是她看见我这张脸,再加上看见小少爷才会这般失态。”我深深一躬鞠下去,抬头却看见另一双明亮的眼睛,深黑色的头发,绿松石的束发带,那一脸的冷酷,我的心如同被人用利剑劈开,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我以为自己已经心冷,这一刻我知道,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
——帝辛,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帝辛,还会有谁?他来了,他为什么来了?难道是为了那具容颜和梓童一模一样的身体嘛?
我的眼中有泪,却只能忍住,紧紧地咬着嘴唇,默默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