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我去朝歌的时候,妲己正要离开,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狡黠地对着藏在树上的我微笑。她让我来看着姜桓楚,保护那两个尚且懵懵懂懂不知世事险恶的梓童姐姐的两个孩子。
敖丙跟在我身后,几个月了,他终于开始接受我是珏儿的事实。月下的时候,我问妲己,“你一定要去吗?”她看着我微笑,笑容如同那日的满月轻轻铺洒在灰色的宫墙上,“就如同你一定要来朝歌一样。”
“可是我没有害你。”我低下头,宿命,好难解释的一个词。
她的手轻轻拂过我的长发,“我们都在抗争不是吗?”
这个世间的灵魂们都在苦苦挣扎,和所谓的宿命反抗着,追寻着永世灵魂而去的姐姐,守护着不朽爱情的敖丙,而妲己,她究竟要抗争地是怎样一个宿命?我无从知道。
她盘腿坐在宫墙上,月亮在她的身后,就像是她端坐在月亮中。
“我要帝辛不死,我要带他离开这个纷扰的宿命。”她轻轻地呢喃自语。
“珏儿,有一天,会有人挥军到城下,不要反抗,带着殷郊殷洪去东海,把他们当作你自己的孩子。”
“有人要反叛王?”我的眼睛瞪得很大,如果她知道,为什么不先杀掉那个人,既然她能够预知历史。她像是看清了我的心事,“珏儿,我不属于这个年代,你知道吗?”我懵懵懂懂点头,我能够猜得到一些,如同她知道许多我不知道匪夷所思的事情,她的所作所为,她的言行举止都和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如果历史更改了,就不会有我,就不会有我和帝辛在一起。”她的指尖停着一只蝴蝶,蝴蝶的翅膀轻轻震着,刮起感觉不到的风,我感觉到那一丝风中,带着她淡淡的忧伤。我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忽然微笑起来,如同她一直以来的样子,恢复了妲己的样子。
“珏儿,大概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她把我揽入怀里,她头发间的淡淡香味沁入我的心脾。她离开了,留下一个长长的影子。
不多久,西伯侯兵起,宣纣王十大罪状,而纣王和王后妲己相传葬身于西岐奢靡的鹿台上。敖丙抱着发呆的我,“妲己不会死的。”他轻轻地说,我转脸看他,他说“你说过她不属于这里,也许她只是带着帝辛去她自己的家了。”天边两颗流星携手划过……
东伯侯召集兵士,妄图胁稚子以令天下,我只是穿着素白的衣服,飘荡在空空的大殿里,“爹爹,你怎能如此对待你的外孙?”殷郊殷洪听见我的声音,快乐地喊着,“娘亲,娘亲。”而姜桓楚手中的利刃却在微微颤抖,“你不是我的女儿,你不是我的女儿,梓童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夜风吹卷起帘幔,我苍白的脸颊在星月光芒中更加惨白,姜桓楚的眼睛突起,竟然无法相信,“梓童,梓童,你竟然还活着。”他放下利刃,奔跑过来,像是风烛残年的老父在临终前看见自己的女儿,我点点头。
“爹爹,放弃吧,一切都是天命。”我轻轻地说,从几时起,我也相信天命了呢?也许不过是安慰老父的说法而已。
姬发跨马入朝歌,空城一座,一抹青云向东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