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之里西区长街商道?日常精品———————河童时13:50———
本来,被抢劫的顾客们只是有一些心慌,或者更多是一种不走运的无奈和郁闷——然而现在,这家名为【日常精品】大百货的商家们一个个很是天然地问过来那个问题之后,人群的氛围有了明显的变化:心慌变成了急躁,不安变成了更加不安。
“你们没买保险吗?”
什么是保险?那是可以买的东西吗?买了保险被抢都可以没事人一样吗?买了保险说话就能这么欠抽吗?
幻想乡的居民们接触这些在他们眼里被称作“河童现代化”的玩意儿也已经有了一两年,在不断耳濡目染这些新兴事物的同时,人们渐渐明白一个道理:有钱,就可以买到大部分东西;有钞票,生活就会更加美满舒适。这样的理论在物质生活相对丰富,安定康泰的现代世界里可能会招致各种各样的批判——不过放在人类社会并非主流的地方,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大体可以买,可以用金钱换来的东西,在现在的幻想乡居民来看都是极为值得肯定的。同样对于那些渴望参与进这种体系,在社会发展洪流中分一杯羹的妖怪来说——“金钱”这种值得信赖的保障,“买卖”这种简单刺激的活动,也无疑是一种生活的调味剂。
那么,如果说有一样东西能够让你在面对强盗时还能如此镇定,如同没有后顾之忧一般怡然自得,而最重要的:那不关乎【能力】【种族】这种个人无法决定的属性,不关乎这个幻想乡过去所立下的种种规矩,而是通过个人所拥有的金钱直接获得——
那样的东西,别人有,我也一定要有!
这就是昭一最大的武器:无论在那个世界都通用的从众心理。
“让船长她们攻进去,该收尾了——汉尼拔,听得到吗?外边的马上就要冲进来了,虽然这是戏,但是我需要你们全力迎击。”
抓着无线电的耳麦,昭一分别对着商场内外的两拨人说道。
一侧,身着统一制服的【妖?B班】成员将人群疏散开。对着紧闭的大门,村纱水蜜踢了踢自己的靴子,呼出一口气。而另一边:身着战斗机甲的僵尸猪人们也将抢劫进行到了尾声。为了方便处理,财物被均匀整齐地收集到了纸箱里,当然这是准备事后好归还原主。同时,所有顾客被集中到了一处,虽然在他们看来“铁人军团X”只是恐吓着将人质集中到一起——但对于现在的红美铃来说,一切都再明显不过了。
咣当!!一声震响,一楼的铁质卷帘门如同破布一般被撕开,光线投入,【酒井救助队】的成员慢慢进入人们的视野,身影,反射在汉尼拔身披机甲的头盔上。
僵尸猪人的老大,在看不见的地方深深吸了口气。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扮演了坏人的角色呢?嗯,大概是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吧。一事无成地徘徊,和同样没有梦想的族人玩着腐烂的游戏,与无聊的对手念着心照不宣的台词。在自以为是天国,实际上连地狱都不是的旧地狱逃离着名为“改变”的契机。
握紧手中的枪,汉尼拔走上前,在公用的频道里开了口:
“小的们,给我听好了。”
看管着人质的机甲们顿了顿,在蹲着的人们看来,是抢劫犯发现有人闯入后吃了一惊——但实际上,是汉尼拔的发言并不在计划之内。
“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是你们的老大了,”汉尼拔端起枪,枪口直指慢步走来的少女们,低沉的声音在公共线路里回荡着,“我们的时代就没开始过,但今天就要结束了,本来是不值得流泪,也不值得开心的事——我们就是一帮废物,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爱打架,爱弹幕,从来没赢过,但是我们拒绝那之外的交流…..******我们只是不愿意承认现实的孩子,在地底过着自以为是现实的****游戏生活,怨不得任何人!”
带头的村纱水蜜停了下来,一拳打在自己的手里,露出微笑。
场下一片寂静,那是人质们的紧张,猪人小弟们的沉默,破门而入少女们的等待,以及——
“你们是什么人!?想阻止我们铁人军团X吗!?做得到就来试试看啊!”
咆哮着吼出坏人的标准台词,汉尼拔没有丝毫的犹豫,但泪水——如果腐臭的猪人还能流泪的话——泪水在看不见的地方静静地迸发。昭一盯着荧屏,一时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隐约觉得并不需要担心。
也许除了汉尼拔自己,没人知道此时他究竟想到了什么。
机甲领袖能量全开,身后的喷射器顿时击出一股热浪!而说时迟那时快,枪声如同骤雨般响起,抢劫犯做出了最后的奋力一搏!
“虽然只是戏!但是如果连这样我们都不能好好和人打一场的话!我们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老大的话语激荡在耳边,顿时,每一个猪人都感觉生命重新燃烧在自己早已空荡荡的胸口一般——
“老大!您永远是我们的老大!”
——————新东校?校门—————————————河童时15:10———
踏入学校的校门,犹如旷世。明明离开这所学校还不到两周,但昭一已经能够对这里产生一种怀念的情感。顺着翠绿的草皮向着操场的方向看去,对了,曾经老师和学生愉快地在那里追逐过——嗯,那是第一天授课时为了把学生逮回来的诡异运动,不提也罢。
计划进行得大体成功,甚至让老师觉得不真实。
【酒井救助队】的成员一出场就遭到了“铁人军团X”真格的猛烈反击——然后不到2分钟就被制服。据目击者称被捆在一起的铁人机甲传来阵阵嚎啕大哭,也不知道抢劫失败是不是真的那么伤心。不过,计划到这里就也就全部结束了,昭一并不需要【救助队】大肆张扬,刻意去营造一种英雄的氛围。实际上在“抓捕”抢劫犯,安排归还财物,护送顾客安全离开其间,由【妖?B班】所组成的【救助队】成员对自己的身份只字未提,甚至也没有去提及这次的目的——也就是有关“保险”任何后续内容。昭一只需要让人们知道:来救自己的妖怪们有着统一的制服,统一的名号。
毕竟这次行动的核心并不在于【酒井救助队】。
确保群众对“保险”这个充满诱惑力的名词抱以期待和遐想,这就是本次计划的最终目的——而要不了两三天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幻想乡的每个角落,到时候人们自然就会通过报纸,街头和电视里的广告发现:那天默默登场的【酒井救助队】,私下里原来是卖保险的。
“不过这样我们是不是就从学校分离出来了?”蕾迪手上拿着一份合同走在老师身边,下面赫然有着酒井昭一的签名和赶制出来的印章,“不管怎么说,这个组织不能和学校或者狸猫旗下的财团有任何明摆着的关系——考虑到纸包不住火,这种行动的风险还是得由我们自己担着么?”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依然是新东校的老师,你们依然是新东校的学生——这一点是不变的。另外,蕾迪你知不知道‘保险’这东西是怎么赚钱的?”
“这还可以赚钱吗?”
老师看着学生,双方很快发现很难对视超过3秒。
“当,当然是要盈利的啊,不然我们不就成搞慈善的了吗!”
昭一的话有点磕绊,但并不是因为他对于自己要说的内容底气不足。
“这样,这样啊——我还以为以你老好人的性格这组织铁,铁定是慈善组织呢……”
蕾迪的口条同样不是很顺。
两人的独处,现在变得有些尴尬。
昭一不确定蕾迪是怎么想的,不过以他对她的了解来看——如果没有办法保持平常那副盛气凌人,冷淡如冰的状态,那这个女孩肯定就是相当动摇了。那么,蕾迪到底在动摇什么呢?是因为自己看见了她最虚弱的样子,所以在自己身边会不自在?是因为自己为了能够更好地接触她(学生),接受了非人的改造让她耿耿于怀?还是说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放下把自己弄感冒这件事吗?
“以我们现有的渠道来说,要挣钱的话只有投资这一条路可走。简单来说客户投保后,我们留下一部分运转这套系统需要的资金以及——当然了,我们要挣的部分——其余的集合起来向比较大的项目或者社团进行投资,使财富增长。这样我们才有得周转,有得向来投保的人返还。总而言之,留够自己的,剩下的要弄够客户的——这就是‘保险’这一行要生财所需的最基本的理念。所以我说我们也不能和二岩小姐以及学校断了联系,发财致富还是要靠他们的。”
强行做着解释,打破尴尬地气氛,同时昭一的脑海里有了一个明确的结论:自己刚才所想的,都不是蕾迪会动摇的真正理由。
是的,除了那唯一的答案,昭一想不出其他能让自己安心的借口。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熟悉的教导室门前。【妖?B班】的成员以及僵尸猪人们已经回到了地下,而昭一此行的目的就在这扇门后。老师瞬间改换了心情:硬要说的话,他现在有一点“在学校考了个好成绩回家找父母报喜”的心态。虽然认识那个古怪的天狗还不到几个月,虽然自己也才刚刚有了一点成事的方向,不过比起初来乍到,昭一现在总算是觉得自己能够脚踏实地,名正言顺地来向白帝白蜥汇报了。
而且也是顺道。
盯着门把手,老师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不进去吗?”蕾迪有些奇怪。
“呀……总觉得我在这屋子里就没见过什么好事…….”
差一点就在脑海里唤起那危险的记忆,昭一赶紧晃了晃脑袋,然后敲了敲门。
“白帝桑,失礼了!”
然后手就被结结实实卡主不动的门把手戳了一下。
“啊拉?不在吗?”
后退,昭一看了看门上挂着的牌子,确认自己要开的确实是教导主任白帝白蜥办公室的门,然后纳闷地挠了挠头。相信很多人已经发现:新东校是半日制授课,而这个时间段大多数老师会在学校备课或者闲聊——就昭一对白帝主任的了解,一般下午这个时间段后者都会在教导室办公,只是今天似乎不是这样。
蕾迪抱起胳膊,倒也没有很惊讶:“主任可是很忙的,不在不也很正常嘛。”
“倒是……”
抬起头看向门之上的玻璃窗,昭一对着蕾迪点了点头。后者叹了口气,轻轻悬空起来,扒着门框探起脑袋看了一眼。
“都说了不在。”
“啧……那去下边吧。”
昭一所说的“下边”指的便是下一个目的地【妖系职员室】。对于曾经在那里工作过一段时间的昭一来说,也是一个值得拜访的去处——而且此行除了白帝白蜥以外,在【职员室】也有一个不得不去见的人物。
“酒井老师!好久不见了啊!啊,还有蕾迪同学,也好久不见。”
十分活泼的声音自然也是许久未曾听到——一头绿发的高中生气质老师东风谷早苗第一个发现了走进办公室的酒井昭一。而前者依然是一副令人怀念的模样——倒不是说绿头发的高中生在日本很常见,而是说东风谷这个女孩给人的感觉。要不是本人亲口说自己是某个神社的现人神,昭一简直相信东风谷这会儿都该奋战高考了。
“许久不见,东风谷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精神呢。”
说话的同时,扫了一眼办公室,昭一有些庆幸自己在角落发现了那绝对不会认错的身影。
“人类的教师,从地底回来了啊…….”
第三只眼睛看过来,昭一很明白对方在目光相会的一瞬间能够了解多少信息,所以也并没有试图做出任何隐瞒。只是昭一并不是很清楚古名地觉究竟会作何打算,毕竟那作为【酒井救助队】的据点,已经准备在近期开放的【地灵温泉乡】曾经——不,直到现在都应该是属于古名地觉的财产才对。
不过看着那张丝毫没有假意的笑脸,昭一的心便也宽松了许多。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问出对方的真实意图,以及少女不回地下的理由——因为这些问题同时存在于昭一的心里,读心妖怪的回答只是一副平淡的笑脸,并无他言。
了然于心,和读心妖怪交流时竟会产生自己也能读心的错觉,真是一种有趣的体验——昭一不禁这样想到。
“我们只是来看看,还要回下面去的——不过在此之前能让我问一下吗?主任——白帝白蜥去哪了?”
听着昭一的问题,东风谷早苗和古名地觉面面相觑——即便是读心妖怪,此刻也是一脸茫然,这让昭一瞬间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气息。而之后,两人的提问则换作让昭一和蕾迪面露惊异——
“白帝白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