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东校教学楼?【妖?B班】—————————河童时7:40———
酒井昭一很早就做好了看到这种场景的心理准备,因为他是听说过的,关于【弹幕】这种战斗游戏的事情。以及,还在早一些的时候,幻想乡就是依靠这种游戏来微妙地保持着规则范围内的和平,而那个时候,还正常地存在着妖怪食人的社会现象等等。
只不过,准备是准备,现在亲眼见到这种场面,昭一则是完全说不出话来。天空,就像是被揉碎的糖纸一般闪烁着规则或不规则的流光,耳旁传来的是混乱的空爆和轰鸣。现在,置身于那狂乱的色彩风暴之巅的正是昭一的学生:船长村纱水蜜。
而位于那洪流的中心,如同一只灵敏的燕子一般穿梭在一枚枚饱含能量的光弹之间的身影,则是新东校的教导主任:天狗,白帝白蜥。
“为什么白帝桑要做这种事呢?”昭一呆呆地望着操场的上空,站在教室的窗前,对于眼前发生的情况仍然不是很理解。
雪女撩了撩头发,重新扎好头上的白布,也抬起头来迎着那些闪烁的光芒:“这是学校的规矩啊。发生冲突的话,由事故的发生者作为进攻的那一方与教导主任进行这种单方面的弹幕战啊。被主任碰到或者被主任的风弹打到的话就算输,反之主任要是被打到就算赢——作为一个出气的方式不是挺好挺文明的么?”
文明是文明,但是白帝白蜥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还“被主任的风弹打到”,那天狗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做出任何还手的举动啊——话说他究竟有还手的能力么?
看了看昭一呆滞到略像拉布拉多的脸,蕾迪轻咳了两声,“怎么了?酒井老师您不知道吗?”
“知道是知道,只不过就像我问的……”从愣神中回复过来,昭一才发现眼睛被晃得有些发花,便低下头揉着眼皮,“白帝桑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撒——没准是吃饱了撑的吧。”
蕾迪你的嘴还真不留情呢……虽然和我想的一样——酒井昭一不得不笑着咧了咧嘴。
于是,昭一重新在那一片湍流般的光之川里寻找到白帝白蜥“畅游”的影子,看着那个天狗操纵着他背后奇特的飞行器,以最低的幅度和微妙的角度与每一颗光球擦身而过。虽然感觉每一次成功的闪避都是一次危险的赌博一般,但实则不然,仔细去观察的话,就会发现教导主任的规避路线似乎有着一定的规律和细微的预判——虽然只是在躲避,但就连昭一这个外行都感受到了名为白帝白蜥的个男人,作为天狗的实力。
就像一个顶级的技术型玩家正在讨伐BOSS那样。
“不过我还以为你真的生气了呢,”强行提起这个话题,是因为老师回想起了之前的对立之景,“和村纱同学怒目相视,我以为是她又哪里惹着你了呢——结果,你只是作为班长不能允许有人在班里乱来对吧?”
“哪,哪里有!”蕾迪皱起眉头立马否认,但总觉得是被戳中了事实,“只是不想在班里看到那种没品的恶作剧罢了!‘班长’什么的关我什么事啊?还有为什么酒井老师说的好像本雪女平常一直脾气很不好似的呢?”
你哪里脾气好了。
“不过,要是身为教导主任的白帝老师在这个教室里出了什么事的话,B班的风评还有酒井老师的评价都会下降的吧?对于第一次在这里工作的老师来说,这种事肯定是应付不来的啊,所以蕾迪同学才会站出来的——对吧?”
两人的身后,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枫叶神从那残破的大棚里踱步出来,挽着耳边的头发,脸上带着几分失落。
“哈,是那样么?本雪女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行——”
“真是…..该怎么跟穰子说呢……..”
秋静叶直接打断了雪女的反驳,后者只能摆出一张故作镇定的扑克脸。
“没办法了吗?”昭一离开窗台,来到那忽然显露出一点腹黑属性的枫叶神面前。
女孩点点头,同时扭过头看向那空空的田地以及满地的碎片与冰碴,无奈地笑了笑:“嗯,不过也是无可奈何的事,那个女孩——船长她想要溺死什么人的话,即便是在你洗手的时候都可以做到。如果不把【液体】这个元素本身从现场去除掉得话,大概是根本停不下来的。”
“这样,”昭一左拳敲在右掌上,“也就是说解除‘溺水’的唯一办法就是把液体从环境中排除掉,或者让液体成为其他的物质——也就是变成【冰】啊。”
“别看主任那样,好歹也算是天狗的体格,即便周围甚至呼吸道被冻住也是可以存活下来的,敲碎那一层薄冰对他来说更是易如反掌。对付村纱水蜜的能力,或许我就是最简单暴力的解决之道也说不定呢。”
蕾迪坐靠在窗台边的课桌上,撑着脑袋望向窗外毫无兴趣地答道。在昭一看起来,少女静静地坐在那里,在异彩和轰鸣声之下,沉静得像是在冬天的雪地里。而在那一份冷静的分析之中,昭一无法感受到任何的“自满”和“开心”。就好像她只是单纯地知道,了解这些知识和情报,做出了最自然的举动而已,当然这也符合她冰冷的形象——此时的昭一是这么认为的。
“快有结果了。”
轻语道出,飘满雪花的瞳孔中映出弹幕之战的终焉。
不知何时,白帝白蜥已经靠近到村纱水蜜身边不足百米的地方——在这种距离下只要存在一丝的空当,天狗就能在转瞬之间结束这场游戏。但,船长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已经进入符卡发动状态的她,打出了一道道密集的弹幕之墙,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天空中奔腾的急湍也开始改变成有规律的断代状的连续。可是即便是这样,白帝白蜥也能在大幅度的移动中找到甚至是贴着皮肤而过的生存通道——但仅仅是一瞬,白帝白蜥似乎是在呼吸间放松了一下神经,而船长则准确地瞄到了这一刻的机会——
“糟了!”/“分胜负了。”秋静叶和蕾迪同时说道。
在稠密的墙壁中,一发巨大的船锚状的炮弹以诡异的射速,劈头盖脸地向着天狗的面门直线而来!而刚刚才被天狗绕过的“墙壁”则突然集体减慢速度,并同时将网中鱼的退路彻底封死!
绿光一闪,天空中发生了惨烈的爆炸!引起的飓风猛烈地敲击着教室的玻璃,就连室内的电灯都变得忽明忽暗起来——但即便如此,没有一扇窗户被冲击波震碎,也许是动过什么手脚了也说不定。
毕竟,这种程度的爆炸对于这座学校来说,是必须要承受住的。
天空彻底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一丝能量的波动。然后,操场周围的围观群众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欢呼和喝彩——丫的有些妖精都被波及到头破血流了!真是一帮不要命的家伙!
“白帝桑没事吧……”昭一有些紧张地看着爆炸中心所散开的灰烟喃喃道。
雪女则不以为意地站起身来收拾好东西,指了指窗外:“什么没事?主任不是赢了么?”
“诶?!”
在秋静叶和昭一惊诧的目光下,二人发现了雪女所指的事实:村纱水蜜的背后,天狗带着笑脸轻盈地漂浮在那里,一只手臂简单地搭在女孩窄小的肩头上。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眼睛花了,因为昭一所见有那么一瞬间,白帝白蜥的身形有一些模糊和残破,甚至那只伸出的手臂都是断开的,手掌和小臂与身体之间是完全的空白——然而当他揉了揉眼睛,又发现天狗完好无视,那黑白的天狗制服上甚至连个划痕都没有。
只是,不知为何泛着微弱的荧光。
“对,对啊酒井老师!你看白帝老师这不是赢了么?”
你敢说刚才没跟我一起喊出来么?酒井昭一斜着眼睛看向那边摆出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样子的秋静叶,再一次怀疑对方身为神明的设定是真是假。
————新东校?教导室——————————————河童时13:20———
上午的课,让昭一很是激动,因为,他终于认真地讲述了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学术知识的内容:那就是秋穰子同学的去向以及她正在做的事。虽然为了让妖怪们理解“农改”的意义也花了一些时间,不过这种“授课”才是正常的课堂不是嘛!这重要的一步似乎让昭一看到了未来的方向,而且,学生们的“分组”也有了最后的结果,似乎一切都在慢慢步入正轨。
只是,关于船长——村纱水蜜的事,昭一没有办法感到放心。
于是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和反复的思考,昭一没有敲门就推开了教导室的门板,紧接着就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教导主任白帝只穿了一条平底内裤,坚实的臀部向上跪趴在地摊上,迎着正午太阳的光辉,早上在操场上空那帅气的形象一扫而空——值得一提的是那条蓝色内裤的一侧还印着“ILovekappa(河童)”的字样。而他的身旁则跪坐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蓝发女孩,手里拿着一个正在嗡嗡震动的迷之棒状物,在白帝的臀部附近僵了下来。
一男一女,同时看向昭一,房间里立瞬间沉寂下来,只有那嗡嗡的声音还在神采奕奕地彰显着存在感。
“对不起打扰了——”昭一表示自己其实什么也没看见。
“喂!回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啊!!”
“我要回外界了,再见了幻想乡,我会忘掉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的——”
“都说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啊!!”白帝一个伏地挺身,一把将正在给自己强行洗脑的昭一拽进屋子,顺手把门一锁,“这是误会啊!你要相信我酒井老师!”
被一个大男人锁着门光着身子说这种话,这小说真的要改性取向了么……
然后,昭一的视线才落到身后那个跪坐着的女孩子:不过十三四岁左右的身形,富有朝气的面容,以及一脸玩坏一般的呆滞,外加一根震动着的棒棒——最后,投来一个极为违和的笑容。
“荷取姐!!清醒点!”白帝气急败坏地说着,同时抄起搭在一旁椅背上的裤子动手穿上,一本正经地看着昭一,“我先说好啊,这是我姐,河童的河城荷取博士。虽然平常没什么正经但是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心地善良的大姐姐——还有这是例行检查,那根棒子连着那边那个电脑呢。”
三两句话说清状况,顺着手指方向看去,昭一果然看见房间一侧的办公桌上一台电脑正在工作着,莹白的屏幕上不时弹出出一行行数据。
“那…..这震动是……”昭一仍然警惕地盯着那个嗡嗡作响的物件。
“只是形状这样的探棒就太浪费了……所以我就加了点工作的声音进去……”河童,河城荷取条件发射一般回答道。
于是酒井老师对这位看似萝莉的蓝色双马尾有了初步的认识。
喘了口气,昭一的眼神恢复了正常,看白帝白蜥也像是看正常人了:“什么嘛,我还以为我终于要认识到幻想乡的黑暗面了……”
“你是打算从哪里看到黑暗面啊……”
酒井老师暗暗松了一口气,放下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捏着衣领的手:“那,身体有什么问题么白帝桑,需要检查?天狗不是挺硬朗的么?起码比起我们人类来说要硬的多了吧?”
“哈哈,那倒是——不过,用了平常不怎么用的力量,检查还是要检查的,”天狗爽朗地笑了笑,系好了自己的衣扣,“不然,怎么让姐姐放心呢对吧?”
那位河童女孩站起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知为何愣了一下,然后,才在昭一的视线下露出一个应付一般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昭一觉得那不像是经常出现在这个女孩脸上的表情。起码,那样一副如同惊吓过度一般的呆滞和迟钝,与那眉宇间透露出的精明和元气完全不合拍。昭一有这样一种认识:如果在平常,这个女孩,面前这个河童是一定会开始拿自己和刚才那件事开玩笑的,她的氛围就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
但,现在却不是这样。
“那,酒井老师你干什么来了?”
白帝的声音将昭一的视线拉回了眼前的事。
“啊,想要谢谢您早上出面帮我解决班里的事——虽然我个人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学校要制定这么奇怪的规则,不过,能平安解决真是太好了,”将身边古怪的河童暂且放下,昭一欠身道谢,“不过……”
“不过?”白帝抱着胳膊问道,口气却并不像是在发问。
“不过……村纱同学停学这件事,真的没有办法通融一下吗?”稍微犹豫了一下,昭一还是说出了那个卡在心里的话,“班里现在正在向着好的方面前进,这个节骨眼上,我实在不希望有人被排挤出去……”
“愿赌服输,既然接受了规则,在胜败面前便不予以争辩——这个幻想乡以前就是这么走过来的,这个学校也一定是要这么走下去的,”不知是早已准备好答案,还是这浅显的道理只是脱口而出,白帝白蜥平心静气地说着,“毁坏公务,伤害职工,未经批准进行斗殴——本来,你们班里的雪女还有枫叶神也应该有或多或少的连带责任的,但,那个女孩一个人扛下来了哦?”
“诶?”
“‘我先动的手,别那么麻烦有什么就我一个人来担着吧’,村纱水蜜是这么说的,所以本来三天的停学也追加到了六天…….”教导主任一字一字说着,看着酒井老师黑色的瞳,“所以,即便是为了尊重她的选择,也应该按照规定去做的不是吗?”
昭一低下头,拳头却攥得很紧。
那样一个人,又能担得起什么?
“酒井老师?”叫醒昭一,后者看到的是一种名为“信任”和“兴趣”参半的目光,“你又想做什么了呢?”
沉默了一阵,点了点头,老师堂堂正正地回答道:“这是我的学生,我也会对她负责。”
隔着玻璃,望着那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离去的影子,白帝白蜥笑着,用他那怎么看都像是老谋深——不,是深谋远虑一般的表情。
“还能撑多久?”没有回头,没有收起那上扬的嘴角,就这么淡淡地问道。
身后,却没有传来任何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