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28号大院
打开那扇木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艾伦感觉要窒息了，这股热浪也不知道在这间屋子里闷了多久，父亲打开的一瞬间，将其全部释放出来，艾伦看着母亲和父亲走进去了，也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进到屋内，艾伦的第一反应就是小，引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小铁床，大概2米多长，下面有4个小轮子，感觉颤颤巍巍的。这里其实就是客厅了，说是客厅，也就不到8平米，在客厅的前面是一个小厨房仅能容纳2个人，往里面走就是卧室了，是那种大床，卧室里也就只能放下这一个床了。在床的尽头有一个小桌子，桌子紧靠着墙壁，已经没有缝隙放其他东西了。对了艾伦找了半天才找到厕所，厕所也就只有不到2平米，只能进去一个人，里面除了便池还有一个水龙头，最上面还有一个喷头。
“这个房子多大啊？”母亲也开始反感这里。
“不到30平米。”
“怎么不租一个大点的地方？”
“哪有钱呐？”
“那孩子住得惯吗？”
“我都住了好几年了，他凭什么住不惯？你就是惯着他。这是在害他！”
“一个月多少钱？”
“500，算是最便宜的了。”
“在哪里看到的？”
“什么？”
“租房的信息。”
“网上看到的，和朋友看了看就定在这里了。”
“这里好黑啊。”
“将就一两年贷款买个房子。”
“艾伦，饿没饿？”
“还可以。”
“晚上吃些什么？”
“到旁边的市场看看，买点现成的饭。”
“没有桌子在哪里吃饭啊？”
“那个桌子就行。”，父亲指了指床旁边的那个桌子，“我每天工作吃饭都是在那里，吃饭的时候铺张报纸就可以，吃完了卷好了一扔就行，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就在那个报摊上买张今天的报纸。”
“那主食呢？”
“买两张饼吧。”
“艾伦，明天要上学去，一会儿和你妈出去买点文具，带书包了吗？没带就去买一个，吃完饭后收拾一下，今天早点睡，明天我陪你去。”艾伦就知道这个陌生男人一跟自己说话就没有好事，艾伦知道这个人脾气不好也不敢反驳什么。
“走，跟妈出去转转，买点好吃的。”
“跟你妈去吧。我还有些报告要写，早点回来。”
母亲拉着艾伦出了家门，这个时候艾伦才开始仔细观察起来周围的景色，这里的树大部分看样子都有几十年的树龄，就是看起来脏乱差，现在大概四五点钟吧，院子里都是像艾伦这么大的孩子在互相追跑打斗，看样子很是投入，根本没看到艾伦。
这次，艾伦和母亲去了那条刚才没走过的，看起来热闹的那条小街道。这里还真是热闹啊，简直就是集市，闹市。买啥的都有啊，卖烤鸭的，卖炸鸡肉的，卖小凉菜的，卖小炒菜的。两元店的大喇叭声刺得艾伦想冲进去砸了它。还有五金商店，艾伦也不知道什么是五金，也不知道是哪五个金属。在路边卖菜和水果的是最多的，这里的蔬菜虽然艾伦都见过，但是好像大部分都不是这个季节能吃到的蔬菜，在自己的家乡都是蔬菜的种类随着月份进行变化，不理解为什么这里的蔬菜会这么全。水果倒是令艾伦惊奇多了，有些水果只是艾伦在电视上见过，没见过真的，更别说吃了。尤其是草莓，艾伦顶多也就是吃过草莓味的饼干，艾伦一直以为草莓是在那种很高很高的大雪山上长的，反正就是很稀少，自己一辈子也吃不到。有些水果艾伦都没有听说过，后来才知道叫火龙果，是比较便宜的水果，因为总看见10元三个的标盘。
“艾伦想吃什么啊？”
“随便吧。”
“感觉这里怎么样啊？有咱家好吗？”
“没有。”
“妈也是这么觉得的。”
“那为什么来这里？”
“为了更好的工作教育。”
“我是回不去自己的家了吗？”
“差不多吧。”
“这里一点都不好。大城市就是这样啊。”
“明天你就要去上学了，紧张吗？”
“有点，都不认识。”
“慢慢习惯就好了，如果有什么事就找老师，老师解决不了就给妈打电话。不要自己做决定，跟其他小孩要处理好关系，不要闹别扭，吃点亏就吃点亏。”
艾伦沉默了，没有说什么。
艾伦现在确实有些饿了，之前一直在火车上，身子随火车一直在逛游，脑袋一直嗡嗡作响，头疼得厉害。在火车上艾伦还盘算着先在中流大吃一顿，然后好好睡上一觉，转天在中流好好玩几天，等累了，就和母亲回去，再写写作业，假期还是蛮美满的。可是一切都变化太快了，首先是一个陌生男子的闯入，看样子是要和自己生活一辈子了，艾伦看过不少外国的课文，父亲都是那种很是慈祥可以为孩子解决困难的感觉棒棒的人，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他操纵的木偶一样，他对自己只有发号命令，自己只能服从的感觉。艾伦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换个地方上学，而且是一瞬间，自己的周围一切都变了，没有给艾伦一丝适应的机会。
最后，母亲在那个卖炒菜的地方，买了一个鱼香肉丝和一条红烧鱼，母亲认为艾伦没有吃过红烧鱼就特意买了一条，又怕艾伦吃不惯就买了一个艾伦平时还比较爱吃的菜，事实证明这两道菜都不好吃，这也是艾伦最后一次吃这里的红烧鱼。
母亲又带着艾伦去买大饼，这里人还不少，不少人在排队买饼，这家卖饼的小摊也是这个叫做28号大院唯一一家卖饼的地方，当然这里卖馒头的地方也只有一家。在卖饼的旁边有一家写着“早点”的露天小饭店，现在小饭店里的人在打扫着卫生，要是看他们刷碗的样子，艾伦可不想在这里吃一次早饭。几乎是在小饭店的里面，有一家不大的只有一张桌子的小贩在卖炸鸡排和炸火腿。
母亲看艾伦有些不开心就摸了摸艾伦的头，笑了笑说：“儿子，要不要去前面那个粘贴的那个地方看看？”
“不去，我可懒得去，太幼稚了。”
“真不去啊？”
“都是小孩子玩的东西。”
“艾伦不是孩子啊？”
“我跟他们可不一样。”
“买张粘贴做个纪念嘛。”
“好，嘻嘻要是有我现在看的动画片的角色就好了。”
“看看不就知道了？”
艾伦来到那个用三轮车改造成的小摊，这里的小玩具看起来还真是幼稚，和动画片里的男主角长得完全不一样嘛，但是这些颜色鲜艳的粘贴倒是吸引了艾伦，好帅的感觉，小摊的老板是个50多岁的女人，看见艾伦傻傻的样子就对着母亲说到：“这是你家孩子？”
“是啊。”
“多大了？”
“该上三年级了。”
“真机灵，看着就耐人。”
“还凑活。”
“那个小学啊？”
“还不知道呢，今天刚到这里。”
“你不是本地人啊！”
“不是。”
“我也不是，那怎么来这里了？”
“他爸在这里工作，为了方便就把我们娘俩接过来了。”
艾伦可不管大人们在说什么，在几百张粘贴中来来回回挑选着，两个大人也就有一句每一句地聊了起来，艾伦最终开心地抱着一张粘贴回家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艾伦一听到父亲的声音心情就不好了。
“跟人聊了聊天。”
“谁啊？”
“不认识，一个小商贩。”
“不认识聊什么天？就算认识以后也不能什么都说，谁知道他是谁啊，现在到处都是骗子，他们关心的不就是你钱包里钱吗？”这个时候父亲才注意到艾伦，就把目光转向了艾伦，艾伦的大脑中警报声已经响起。
“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粘贴。”
“有什么用？”
“就是小孩子玩的嘛，看艾伦不是太开心。”
“就知道乱花钱，买这玩意有什么用？就知道惯着他，以后他也得乱花钱，我才挣多少钱，现在你还没工作，你以为我愿意住在这里啊！还不是没钱，钱不都是一点一点攒的。”
“就一块钱。”
“不是钱的事，买这玩意有什么用？不如买本辅导书多做做题，干点正事比什么不强！吃饭！买个饭也这么磨叽！”
铺了两张报纸，把买的菜一一打开（菜在一次性的饭盒里），父亲吃的最快，然后把筷子一摔，怒气冲冲就走了。
“这个鱼真难吃。”艾伦等父亲走了才敢小声说话。
“吃不惯啊。”
“嗯，太难吃了。”
“我也感觉不好吃，今天就将就将就吧。明天妈给你做好吃的。”
“好。我明天要吃肉。”
“明天妈给你炖肉，多吃点饼，不然晚上饿。”
“明天我要吃米饭。”
“行，明天做米饭。”
吃完饭后，艾伦不知道干些什么，这里没有电视，也没有小伙伴，还有个烦人的男人。
“没事你在这里瞎转哟什么？明天开学了，不知道先预习预习啊！明天跟得上吗？”
“没有书看什么啊。”
“没书就不能先学啊！那些贫困山区的孩子都是怎么学的？连教室都没有，别总身在福中不知福！”
艾伦的眼泪刷就流下来了
“行了，你别说了。”
“怎么了？我看他就是欠揍，什么都感觉不好，也就在家里有能耐，有本事出去耍去，还不打死他！”
艾伦直接就哭出声音了，撕心裂肺的。
“都是你惯得，就是欠揍！”说着就朝艾伦走了过来……
母亲立马用手把艾伦拉到身边，艾伦躲到母亲的身后。
“哎呀，刚才光想着买菜了，忘买文具了。”
“你这脑子，儿子这点就是随你，看他那个笨样，就是跟你时间太久了！”
“艾伦，我去买文具，你去不去？”
“去！”艾伦可想快点远离这个男人。
这里的晚上可是比家里那边热闹多了，好像一到了晚上，大爷大妈们就集体出动了，那爽朗的笑声感觉亲切，这里虽然有路灯可是并不明亮，只是那种微弱的黄光，但也足够看清脚下的路，这种幽静的美感确实是家的那边没见到过的。
在那条热闹的小街道的对面再往前走几步，幸运地找到了一家亮着微弱黄光的小店铺，在里面买了几个小本子，想着既然带来了文具盒，也就没多想什么笔之类的事，就回去了，那天把新买的小本子和带来的文具盒装进带来的书包里，艾伦怕又要和这个男人说活，3个人就一起睡在了这个大床上了。
艾伦那个夜晚在床上来回翻身，感觉那个姿势都不舒服，很久也没睡着，后来才知道这叫失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