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莱尔十分后悔,未能及时向自己的叔叔打听那个神秘的皮埃尔。刀疤脸跟他谈论了许多问题,而城堡里的大钟又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使他没有找到方便的时间。
“那个商人舌尖嘴利,却又宽厚慷慨”,卡莱尔想到:“我可以去找找他,如果他真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有钱,就不难找到他,起码,他可以告诉我应该怎么办。如果这个商人要到异地他乡去奔走,我为什么不能到他那去呢?或许在他手下干活所能遇到的奇事,并不会次于在某位贵族的手下服务。”
正当这些想法略过卡莱尔脑海的时候,他内心的声音向他提示了一个甜蜜的希望:“也许,那个旅馆里的姑娘,可以跟他一块去做冒险的旅行吧?”
过了一会,卡莱尔在河边遇到几个当地的农夫,客气地询问在哪里能找到皮埃尔的住所。他们问他要找哪个皮埃尔:士兵,厨师或者铁匠,此外,他们还说出了几个皮埃尔,但其中没有一个描述是卡莱尔所找的,这就惹得这些人非常生气,觉得这个年轻人在戏弄他们,试图动手,看出自己势单力孤,卡莱尔认为自己最好还是一声不吭地走开。
在风景如画的溪流岸边,在一座小小的山岗上,长着几株栗树,树冠下聚集着几个农民,一动不动地凝望着上头的什么东西。卡莱尔大惑不解,加快脚步,轻捷地奔上山岗,兀然看到了一副恐怖景象:树上吊着一个人,正在临终之前痉挛地晃荡。
“你们为什么不割断绳子?”年轻人大声惊问。他急于帮助别人,仿佛像要维护自己的荣誉似的迅速爬上树,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匕首,很快就把绳子隔断了。
可是,他的仁爱行为在围观者身上却起了完全意外的反应。老乡们不仅不协助他,反而被吓得四散奔逃,仿佛在场就可能被人当成同谋。无人托住的身体沉甸甸地掉到地上,卡莱尔赶忙爬下树来,令他感到惋惜的是,在这个人身上,连最后一点生命的火花也熄灭了,卡莱尔明白依靠自己那弱小的圣光的力量对此无济于事。但他仍想让他恢复生气:取下绳套,解开衣服,拿水喷到脸上,做了对于失去知觉的人所能做的一切。
他全神贯注地干着这些,甚至把世上一切都忘了。有人在他背后大声嚷嚷,他不得不回头看看,但还没醒悟过来,就被一圈士兵打翻在地。
经管卡莱尔激烈抗议,但士兵们还是将他紧紧捆住,动作异常麻利,证明他们干这勾当并不新鲜。
卡莱尔不安地看了领头的人一眼,顿时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畏惧——他认出这人就是皮埃尔身边的那个阴气沉沉的佣兵样子的伙伴。
对方没有让他长久地思考:“喂,安德烈,特鲁阿塞尔”,阴气沉沉的队长向两个士兵说:“这里的树木用起来挺方便,这个人胆敢反对路易大人的命令,图谋搭救判决死刑的囚犯,这就够了,赶紧动手。”
两个被叫到名字的人拿出一捆绳子抖开,一端露出一个现成的活套,卡莱尔知道是给他用的,血管里的血都凝固了。于是,他大声呼叫队长,向他提起早上的相遇,而且肯定地说,自己完全出于无心。但是,他呼唤的那个人只勉强瞥了他一眼,根本不想搭理他。
“听我说吧,队长先生”,年轻人在临死的恐惧中叫到:“别让无辜的人死吧,我的同胞们饶不了你,他们在今生会为我的死向你复仇,而在死后,你将在圣父面前为白流的血负责。”
“今生和来世,我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队长冷冰冰地回答,“送他上路前,特鲁阿塞尔,你给他说句临别赠言吧,身边没有教士时,你就办好这桩事情,速战速决。我要继续巡查,跟我来,弟兄们。”
队长带着队伍走了,只留下三士兵帮助刽子手。在这可怕的时刻,不幸的青年怅然若失地四处张望:“如果这有一个好心人,那就请他转告城堡里的“刀疤脸”卢多维克·莱斯利,说他的外甥被卑鄙地杀害了。”
这话说的不能再及时了,因为就在这个片刻间,有个刀疤脸的同事,同样来自罗洛德豪特,受到行刑的吸引来到了这。
“喂,你们停下,”骑士向刽子手们喊道,“如果这个人真是罗洛德豪特人和刀疤脸的外甥,我就不准你们这么快就吊死他。”
“绝对不行,骑士先生,我们必须执行命令。”特鲁阿塞尔回答,并且抓住卡莱尔的一只胳膊往前拖。
“对,滑稽剧越短越好。”安德烈附和了一句,从另一面揪住卡莱尔。
可是,卡莱尔听了这些使他产生希望的话,拼命从刽子手手中挣脱出来,一下子就到了骑士身边。
“请救救我,大人,”他一边叫喊,一边把缚住的双手伸出去,“我恳求你替我打抱不平。圣父在上,请您帮助我吧。”
“圣父在上,他们只有跨过我的尸体才能捉住你。”骑士说着,拔出宝剑。
“隔断绳子,那样我也能自卫了。”卡莱尔叫到。
宝剑一挥,卡莱尔就自由了,他立刻扑向一个留下来协助刽子手的士兵,夺过武器,叫到:“现在来吧,如果你们有胆!”
两个刽子手互相看了看,“你骑马去找队长,”特鲁阿塞尔对失去武器的士兵说,我们把他们拖在这...刑警队的士兵们,拿起武器!”
士兵翻身上马,疾驰而去。“我们可以直接掉解决他们两个”,安德烈说。
可是,特鲁阿塞尔用手势阻止了他,向骑士客气地说:“您可能不知道,大人,您干涉路易大人交给刑警队长的事情,破坏领主法律的执行,就是给了他们极大的侮辱?在你轻率的干涉之前,这个小伙子已经愉快地做好了死的准备。”
“这个年轻人犯了什么罪?”骑士问道。
“他竟敢...”,特鲁阿塞尔煞有其事地说道:“竟敢从绞索上私自释放犯人!”
“这是真的么?”骑士严肃地望向卡莱尔,“你怎么敢这么做?!”
“现在我靠你搭救,”卡莱尔回答:“所以我就像忏悔时那样对你说真话——我看见树上垂死挣扎的人,纯粹出于怜悯心,就把绳子割断了,在那片刻间,我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想到,尤其无意侮辱任何人。”
“你干嘛要动死尸呢?”,骑士说道:“我们的行刑官斯科特大人无论到哪去,路上都会留下吊死的人,像一串串葡萄,挂在每棵树上,谁异想天开要在他后面采摘果实,谁就会倒霉。不过,我仍要尽力帮助你....执法的先生们,这是一个误会,对于这样年轻的小伙子无心犯下的错误,应当宽厚一些。”
“哼,看看那,队长很快就会来到这,咱们瞧他同不同意事情半途而废吧。”
“真是及时,”骑士说道:“凑巧我的几个弟兄也来啦。”
的确,正当行刑官斯科特带着巡逻队驰上山丘的时候,“刀疤脸”亲自率领五名侍卫队的成员从另一面策马赶到。他一见自己的弟兄和外甥和他人拔剑相向,就大声呼喊:“弟兄们,快去帮忙!前进!”
双方之间眼看就要发生激烈冲突,尽管侍卫们人数较少,但装备精良,训练也更充足。行刑官——不知是因为怀疑格斗的结局,还是害怕领主见怪——示意自己的士兵不动,接着质问对方为什么反对处决罪犯。
“从你嘴里冒出来的是纯粹的谎言!”狂怒的刀疤脸嚷道:“处决罪犯和杀害我的外甥之间有何关系!?”
“你的外甥和其他任何人一样,都可以成为一个罪犯。。”
“你没有资格教训我们!”刀疤脸喊道:“在这片土地上,只有我们自己的上司有权处罚我们——也就是我们的队长和路易大人本人,这是侍卫队的特权。”
“可这年轻人并不是路易大人的侍卫。”
“他是我的外甥!”刀疤脸耀武扬威地说。
“但不是路易大人的侍卫,我想是这样吧?”
侍卫们窘迫地面面相觑。
“别认输,老兄。一个同伴对刀疤脸耳语道:“你就说,侍卫队已经招募了他。”
“好主意,谢谢,老弟”,刀疤脸也低声回答,接着高声宣布,自己的外甥今天早些时候已经加入了侍卫队。
这个声明使得事情发生了决定性的转变。
“好吧,先生们”,斯科特说,他知道,只要自己的侍卫队稍微有一点骚动,路易侯爵都会神经不安的:“你们有自己的所谓特权,但我的职责却叫我避免跟侍卫队进行无谓的争吵,但我会把一切经过都向侯爵大人汇报,尽管这么做也许超过了我的职责容许的宽厚程度。”
说着,行刑官就带着自己的队伍走了,侍卫们留在原地,商量下一步如何办。
“咱们必须首先报告克劳福德队长,立刻将这个年轻人列入咱们的名册。”
“可是听我说吧,先生们,敬爱的朋友们和勇士们,”卡莱尔犹豫不决地说:“我还没决定要不要为路易大人效劳。”
“那你就是同时决定要被绞死,”他的舅舅气恼地说:“预先告诉你,尽管你是我的外甥,我却根本找不到使你摆脱绞刑架的其他方法。”
这种理由无法反驳,卡莱尔只好接受。这个建议不完全符合他的心意,但总比上绞刑架好。
“你还得跟我们一块到兵营去,只有在那里才安全。”另一名侍卫说道:“我们最好赶快去找奥利佛医生,他能够在行刑官之前见到路易大人。”
“那就这么决定了!”刀疤脸说,“路上,我的外甥会告诉咱们,他是怎么招惹上斯科特那个瘟神的,咱们就知道应该如何向克劳福德队长和奥利佛医生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