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第一缕阳光洒下,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在满是枯枝烂叶的地面上留下斑斑点点的痕迹。清晨的原始丛林寂静而祥和。
忽然,哗啦啦枝叶声响,打破了丛林的沉寂。一个少年荡着山藤,落到了一株参天古木的枝杈上,朝着刚刚露出半个头的太阳放声呐喊。
这少年容貌略显稚嫩。上身粗布短褂,下身一条兽皮短裤,背上一把丈许长短,差不多有他两个那么长的大弓。
肆无忌惮的呐喊惊起一群群大鸟,扑扇扇飞向天空。他哈哈大笑,反手抓起大弓,从腰间的箭壶里拔出一根拇指粗细的箭矢,张弓搭箭,瞄了瞄那些大鸟,然后又放了下来。
“拓跋!”
树下声响,一个壮实的圆脸少年喘着粗气,扶着树干仰头望着拓跋喊道:“等等俺,阿爸要俺给你来打打下手。”
拓跋低头一看,哈哈大笑,荡着山藤落到了地面。他用力抱了抱这个少年,拄着大弓笑道:“拓,咱们拓跋部的好汉可不会才跑这么点山路就气喘吁吁。”
拓翻翻眼皮,懒得搭理。这么点山路?这里距离拓跋部足有一百多里地,分明已经到了拔熊部的领地。
没被拔熊部的人发现还好。万一被发现,说不得就要引起两个部落之间的纷争。这种事情在山林里可没少发生。
拓跋反手重新背上大弓,把玩着箭矢,耐心等着拓平复气息。拓倒也是山林里头的好汉。没多久他的气息平复下来,更有兴致打量拓跋背上的那把大弓。
这把牛角大弓弓身是用一百多年前无意中闯进拓跋部领地的一头青角蛮牛的牛角制成。一丈来长的弓身用细沙仔细打磨得光滑。弓弦更是用一条粗达一丈的巨蟒背上那条大筋制成。指头粗细的弓弦只轻轻一拂,就发出清脆的铮铮清响。
这是拓跋部的镇族之宝,只有继承拓跋这个名字的战士才有资格拥有
拓跋看到拓打量自己背上的大弓,索性取下,递到了拓的面前:“给,你也过把瘾。”
拓乐坏了,忙不迭双手接过大弓,摩挲光滑的弓身,羡慕的喃喃道:“俺要是有这么把大弓,就算是死也乐意。”
拓跋撇撇嘴,打趣道:“你等着,将来我把这弓送你。”
拓睁大了眼睛,满是欢喜。不过短短片刻他就泄气了:“这弓只有拓跋才能拥有。你能继承你阿爸的名字。俺可没有。”
拓跋翻翻眼皮,重新背上大弓,用力拍拍拓的肩膀:“将来我会亲手打造一把更好的弓。到时候这弓就不再只有拓跋才能拥有。咱俩是兄弟,这弓不送你还能送谁?”
拓嘿嘿憨笑,没有搭话。青角蛮牛头上的牛角是方圆千里内最适合制作大弓的材料。他才不相信还有什么能比得上用青角蛮牛的牛角制成的弓。
拓跋见到拓憨笑,又翻翻眼皮,懒得解释。青角蛮牛的牛角固然不错,但是哪里比得上用百炼精铁为胎的铁胎弓来得厉害。
略微休息片刻,两人重新钻入丛林,开始寻找猎物。
今天是拓跋年满十六岁的日子。按照拓跋部的规矩,今天就是他的成年仪式。他的阿爸是拓跋部曾经的最出色战士,可惜早在两年前与拔熊部火并中不幸亡故。阿姆则是他阿爸从其他部落抢来的女人。早在他断奶前就被卖到了其他部落。依照丛林里的规矩,这样被卖掉的女人多半已经成了黄土里的一堆枯骨。
成年仪式是拓跋部里的一项极为重要的仪式,象征着一个孩童长大成人,真正成为部族中的一员。而落到他身上则有更为重要的意义。
通过成年仪式,他将真正继承拓跋这个名字,成为拓跋部最强大的战士,承担守护部族的责任。
而没能通过成年仪式,他就将失去拓跋这个名字,连同父亲遗留下来的这把大弓也得交到下一位继承拓跋这个名字的族人手里。
他今天的目标就是猎杀到一头能让所有族人满意的猎物。
两人敏捷的在丛林间穿梭,寻找着合适猎物的踪迹。不多时,两人抵达丛林间的一条瀑布下。
这里相当适合狩猎。方圆数十里内只有这么一个水源。只要蹲守在这里,就能在前来饮水的动物之中惬意挑选中意的猎物。
两人对于这种狩猎方式并不陌生。不多时,两人爬上瀑布中央,藏身在湍急的瀑布后面。这里是天生的一处凹处,足够三人并排躺下。透过瀑布两侧的空隙,能够清楚的看到方圆百米内的动静。
清晨正是渴了一夜的动物们过来补充水分的时辰。两人刚刚藏匿好不久,小潭边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三批动物。
几头黄羊,一群独角鹿,以及一头身长达一丈的花豹。
这些都没被拓跋放在眼里。他期待的是更好的猎物。倒是身旁的拓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替他出手猎杀那头花豹。
眼看着那头花豹喝完水即将走入丛林,拓急得张嘴就要催促。不料拓跋忽地抬手堵住了他的嘴,比划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拓也是精干的猎手。他只侧耳一听,透过哗哗的水声,敏锐的听到了一些动静。他登时睁大了眼睛,满是喜色的呜呜直叫。
拓跋嘿嘿一笑,反手抓起牛角大弓,从箭壶里抽出一根箭矢,张弓搭箭,觑准动静传来的那片丛林。
“角虎,一定是角虎。”
拓极力压低声音,兴奋的睁大了眼睛。角虎是这片丛林的王者。一张完整的角虎皮,足足能换一个女人,外带一大包盐。
这可是好东西啊。
“对准它的眼睛,别坏了这么一张好皮。”
拓絮絮叨叨,眼珠子都红了。拓跋无奈的摇摇头,主动屏蔽身旁飘来的絮叨,全神贯注观察丛林间的动静。
拓跋部以卓越的箭术闻名,猎杀一头角虎简直轻而易举。
不多时,一头斑斓猛虎从丛林间走了出来。这头猛虎身长超过三丈,额头正中赫然有着一根一尺来长的独角。
拓一见到这头角虎,眼睛都绿了。
角虎王!
角虎是这片丛林之中的霸主。而角虎王更是丛林的绝对王者。一张角虎皮能换一个女人和一包盐,那么这头角虎王的毛皮简直就是无价之宝,上贡给蛮王,说不定能让部族扩大两倍有余。
拓跋此刻也乐坏了。他的目标是角虎不假,但是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一头角虎王。他顿时精神大振,一点点将大弓拉满,耐心等待这头角虎王再走近一点。
湍急的瀑布完美的掩盖了两人身上的气味以及拉动弓弦发出的动静。这头角虎王慵懒的踱着猫步,晃悠悠往小潭走来。
当角虎王走出丛林的一瞬间,拓跋眸间精光一闪,低喝一声,松开了弓弦。只听得铮的一声,拇指粗细的箭矢化作一道白光,刺透了飞溅的水花。
“有了。”
箭刚一离弦,拓跋心中大定。这头角虎王的眼睛足有海碗那么大。数十米距离,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三根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稳。
一旁的拓此刻也乐得一张圆脸满是褶子。这可是角虎王啊。方圆千里内说不定也只有这么一头角虎王。
不料异变陡生。
只见白光一闪,小潭边突兀多出两个人来,不偏不倚,正好出现在角虎王的身前。而那疾驰的箭矢恰恰射向了其中一个较矮的人。
拓跋乍一见到这两个莫名出现的家伙,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大。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连出声提醒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箭矢射去。
嘭。
箭矢刚刚临近那两人,莫名炸成了一篷火星。不但那两人吓了一跳,角虎王更是惊得三下两下窜进丛林,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混蛋。”
拓气得眼睛通红。眼看着无价之宝即将到手,结果就这么眼睁睁的飞了。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不想一旁的拓跋忽地捂住了他的嘴,短而急促的低叫了一声。
“呆着别动。”
说罢,拓跋猫着腰闪出瀑布,麻利的跳到了下面的平地上。他歉意的一笑,抱拳道:“对不住,我不知道两位……”
不等他把话说完,那个略矮的人眉头一竖,扬手厉喝道:“未开化的蛮子,竟敢伏杀我师兄弟。”
手扬处,一团烈火喷涌而出。哪怕相距十数米,滚滚热浪也将拓跋发梢烘得卷起。拓跋暗道一声不好,借助十几年来在丛林间练就的身手,敏捷的窜到一旁。
刚刚离开原地,那团烈火轰然落下。泥土火花四溅,地面上赫然多出了一个深坑,里面冉冉冒起股股白烟。
“误会。”
拓跋急忙解释。可是那人哪里肯听他解释,右手再次一扬。这回拓跋看得真切。那人指间夹着一张三寸来长,寸许宽的黄纸。
“五雷,降!”
随着那人厉喝声落,空中噼啪一声巨响。一道碗口粗细的雷电从天而降。尚未临身,拓跋浑身汗毛倒竖,第一时间往旁边鱼跃,险险避过这道雷电。
“好险。”
拓跋回头望向地面上那又多出来的一个大坑,暗道一声侥幸,急忙窜进丛林。那人见拓跋逃入丛林,恨声骂道。
“今日不将你这蛮子碎尸万段,我杨敖誓不为人。”
话音落下,他从腰间一个小巧的锦囊中取出一艘寸许来长的小舟,扬手一挥。小舟迎风而长,转眼间便化作一艘三丈长短的舟艇。
杨敖纵身跳上小舟,招呼道:“吴师兄,与我一并擒下这蛮子,拷问他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吴希略一迟疑,想想也不会耽误大事,随即也跳上小舟。杨敖法诀一掐,小舟倏然升上高空,循着拓跋逃走的方向一路追踪而去。
莫约半个时辰之后,拓从瀑布后探出半个头来,目光复杂的望向丛林。
“拓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