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你在想什么?怎么还不醒来?”凌雪低着头,看着躺在地上微笑的天宇,长长的湿发,披散在一边,天宇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湖边,“难道刚才在做梦?”天宇抱着头,看了看四周。
“刚才,我推你是不小心地,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就忽然撞在石头上了。”凌雪低着头,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谁叫他忽然就靠了过来,想到这,她的脸红了一下。
“这里哪里?刚才我们——,”天宇摸了摸头,脑后处有些肿痛,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他拍拍手,站了起来,天空是蓝的,像围巾一样柔软,草地像纯羊绒一样,遍及山野的山花,像无人管束的野孩子,斑斓而肆意着。
“这就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山谷,你说我们,是啊,我们从水中一抬头,就到了这里,奇怪吧?”凌雪高兴地站起来说道。
想到梦里的场景,天宇感觉身体有些发热,脸通红,眼神连忙注视到别去,“是,很奇怪。”他望着其他方向有些不自然地答道。
凌雪没注意到天宇脸上的变化,她的眼睛被那些灿烂的山花吸引住了,便整个人高兴地向前奔跑着,
“那个人呢?”天宇环视四周,之前那个一起掉下来的白面人,此时已经不见了,看着被湖水推到沙滩上的拂尘。
天宇呆了一下,便弯下腰捡起拂尘,洁白的银色像没有沾过水一样,天宇把拂尘放在胸口。
“给你!”凌雪跑了回来,她捂着胸口,刚才跑的太快,有些喘不过来。“这是坑里的信,我觉得你收着会好一点,你知道吗?它好像是防水的。”她眨了眨眼睛。
天宇接过信,仔细一看,确实像没经过水一样,凌雪挨着天宇躺了下来,“这里的草茎真软,我真想在这里睡一觉。”她闭上了眼睛,真的睡了过去。
天宇也跟着躺了下来,天空很蓝,没有一丝白云,“白狼到底想告诉我什么?难道就是这封信吗?这封信该找谁来解读?”他也闭上了眼睛。
“下雪了,”韩遥摇下车窗,雪花纷纷扬扬,像鹅毛一样,轻盈地从空中落下,他和韩希陪着父亲回到这里,这座孤寂的雪山,埋葬着他们的母亲。
和以前一样,车子在山下就停了下来,他和韩希默默地跟在父亲身后,上山的路是一条小径,小时,他和韩希总觉得上山的路好长好长,长的他们走也走不完,而如今,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来到墓前。
墓还像小时那样静静地安置在一片梅花林里,虽然大雪已经覆盖了整座山,但不知怎么的,在这座梅花林里,却只看到少量的轻薄的冰晶,大片大片开放的依旧是那一簇一簇红的像火一样热情的红梅,开的那么精神,那么骄傲。
韩遥从水井里抽上一桶水,从袋子里抽出白色的毛巾,轻轻的把墓体清洗干净,韩希则在两边插上新鲜的红梅,韩凌风便只沉默地蹲在一边,他轻轻的给花坛中间的石碗里换上干净的水,然后点燃下面的蜡烛。
墓旁边是一座年代久远的木房子,虽然经过数次翻修,但砖瓦样式还仿着远古时期的样子,这座木屋里住着守墓人,每次来扫墓时,韩遥他们都要在这里住上三天,小时,总觉得住在这里无聊极了,所以常常一个人跑出去。
这里的夜,是非常安静的,方圆几里,就只有这一户人家,怎么不安静呢?加上大雪封山,万籁俱静,只有房子明暗不定的黄油灯飘忽不定的左右闪烁着,在这寂静的夜里,韩希早已躺下睡了。
韩凌风站了起来,今天晚上,他有些醉了,一眨眼,20年就已经过去了,小野离开已经20年了,他回头看了看坐在桌边一脸沉静的儿子,韩遥,23岁了。
是啊,他23岁了,自己又多少岁了,怕是记不清了吧,这外面的夜色,就像一道被泼洒的黑墨,浓的有些化不开。
23岁,23岁的自己那时在做什么呢?哦,那不是现在,那是很久很久的时代,那是他还是一个常人的时代,那时,他是风,是木小野的表哥,不,那时,她叫慕希野,她有个失踪的哥哥,叫慕黎夜。
“风哥哥,你不要再理我了。”16岁的慕希野脸色苍白,她紧紧的抱着头,躲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
“希野,你怎么了?”他像以前一样焦急地跑了过去,就像以前每次慕希野被欺负时,他都会挺身而出,保护她不受族人的伤害。
可是一触到她的手,他就冷的迅速站了起来,他看到慕希野的眼睛,是那么的鲜红,红的像两个灯笼,恐惧让他转身跑了起来。
“她父亲是黑魔灵,她迟早也会变成黑魔灵的。”他的耳畔,尽是平日族人不安的声响,从小,是他父亲收留了慕希野。
“她不是黑魔灵。”是他的父亲,在神坛前发誓,用一个诅咒结束了族人的不安。
可是这一天还是来了,他疯狂地跑了起来,因跑的太快,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血液从他的头上流了下来,他的意识才开始清醒。
“黑魔灵的眼睛是黑色的,她的眼睛是红色的,红色的,是……”他又疯狂地跑了回去。
“风哥哥,你不怕我吗?”希野苍白着脸,浑身发抖,她的身体冰冷极了,他过了很多年,都无法忘记希野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
希野,一直是个他需要保护的女孩啊,那个笑起来怯弱缺乏安全感的小女孩。
“风哥哥,把我放在红梅里,那是我出生的地方,母亲说我是在一个雪梅开放的夜里生的,我要回到母亲怀抱里去,风哥哥,你不要哭,我这样,不是更好吗?风哥哥,我累了……”
“小野……”外面的雪更大了,屋里的烛光在风里明暗不定,他恍惚回到了过去,可过去已经无法回去,一声深深的叹息,在夜里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