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郁金香碎了，便再也补不回去。
凌雪，再一次回到迷城，这一次，是她一个人。
只是没想到，这里已是一片废墟。
天空，还是和以前一样，蓝的让人心醉，但下面，却已是惨烈的白色，被炮火攻击过的楼房，露着一个又一个冒着烟火的窟窿。
凌雪没有经历过战争，尽管她见过死亡，但她还是感觉到一丝慌乱和无助。
她不应该来到这里的，这里已经是一片地狱。
破烂不堪的街道，早已没有行人，发黄的墙壁上，还留着弹孔的痕迹。
“我还能回去吗？”凌雪望着空中，一颗尾部白色的烟火正慢慢朝她袭来，待近了，那好像是一个炸弹。
正当她发着呆想着那到底是不是一个炸弹的时候，一个不知从哪里出现裹着布的人，一把将她拖倒在地上。
炸弹从她头顶向远处一处楼房砸去，瞬间，巨大的冲击波将楼顶炸开了一个窟窿，瓷砖向四处弹开，一瞬间飞起的草根泥点和灰土遮掩了视线，凌雪趴在地上，嘴巴头发全是黄土。
“咳，咳，咳”凌雪特别难受地擦了一下眼，眼睛里全是泪水，整个头，还在轰隆隆地作响，她觉得，她会死在这的。
“你不要命了吗？“一个稚嫩的童声将凌雪拉回了现实。
她回过头，才看清眼前这个裹着破布的女孩，满头油腻打结卷曲的头发下，是一双凹陷硕大的眼睛，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肤色不知是多久没有洗还是被晒，是灰暗的黄黑色。
这个看起来不到10岁的女孩，却似乎已经习惯了炮弹的声音，她不置可否地转过身，抖落掉身上的泥土，然后捡起地上的包，双手特别熟练地拉开拉链，随即发出一声尖叫。
“糖。”她举起一个圆圆的水果硬糖，不敢置信地望着坐在地上似乎被炸呆的女子。
“哦。”凌雪头痛欲裂地从地上爬起来，“你喜欢吗？给你。”那是凌雪随身放在包里的东西，她喜欢那种圆圆的硬糖，是父亲小时候经常给她买的东西，所以，她一直喜欢放这样的糖在身边。
小女孩竟然忽然奇异地哭了起来，刚才炸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没有把她吓哭，飞起的瓷砖砸伤了她的手没有哭，却在见到一个水果硬煻的时候哭了。
可凌雪还没来得及安慰，小女孩就拿着包飞快地跑了，她在废墟上奔跑的速度真快，像早已熟练似的，在各个黑窟窿里辗转腾越，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昏暗的防空洞里，有着一股浓厚的尿骚味，熏得凌雪想呕吐，忍不住一阵反胃，她扶了扶墙壁，过了很久，眼睛才逐渐适应洞里的黑暗。
可就一下，她惊呆了，小小的洞里，横七竖八地躺着10多个小孩，看起来都不大，身上都大大小小地有着伤口，只是都很乖地没有作声。
“你们爸爸妈妈呢？
良久，凌雪轻轻地问道。
可话一说出口，她就知道不该问。
她看到那个小女孩，将那一颗糖果，轻轻地递到每个小孩口里，每个小孩都很乖地只舔一下，水果糖很甜，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凌雪第一次觉得那颗水果糖特别甜。
“姐姐，我们是不是要去天堂了，才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一个小小的瘦瘦的小男孩抬起头，笑着问道。
这个小男孩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小刀，将凌雪的心忽然给重重地割了一下，她沉默的坐了下来。
过了好久，之前的那个小女孩才回到凌雪身边。
“这是我弟弟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吃糖，他今年5岁了。”小女孩的声音，第一次带了一丝悲伤，她的脸上，却依旧还像之前那样平静。
她还只是一个10岁的小女孩，凌雪低下了头。
“姐姐，在你们那里，是不是，不会像这里一样，每天都有炮弹呢？”小女孩抬起头，一双好看的眼睛轻轻地笑道。
凌雪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双方都没有再说话，洞便安静了下来，外面，还是轰隆隆地的声音，偶尔，几块泥土从洞顶脱落下来，被砸中的小孩只是轻轻抬眼看了一下，便转头沉睡了过去。
凌雪睡不着，这是她第一次经历战争，第一次在黑暗的洞里，难闻的味道，让她想疯，她爬起来。
“姐姐，现在，外面不安全。”小女孩抓住了凌雪的手，眼睛里满是担忧。
凌雪又躺了下去，洞口太小，她只能卷曲着身体，不知不觉，她睡了过去。
“轰”的一声，将凌雪吓的往上一跳，。
“啊”凌雪摸着头，非常痛苦地蹲了下来，她碰到洞顶的石头了，手松开，有血。
她皱紧了眉头，眼泪在眼眶里不断地打转。
此时，外面，有小孩的哭声。
她一个转身，便到了洞口。
一个小男孩非常悲伤地坐在一个水坑边，水坑里趴着的是一个比他更小的小男孩，但看样子，已经死了，血，从他瘦小的身体里不断流出，不一会儿便染红了整个水坑。
另一个小女孩则非常无助地站在一边。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们只是在这喝水。”
而其他小孩，只黯然地望着。
“快回去。”又是一声炮响，凌雪一手抱一个，快速地向洞口跑去，被冲落的泥土砸在她身上，凌雪觉得自己仿佛要被乱石砸死。
但是，不管石头砸在身上多痛，她还是很快地将站在外面的小孩赶回了洞口。
“谢谢你，姐姐。”
小女孩帮受伤的小孩包扎好伤口，回过头非常感激地谢道。
凌雪笑了一下，她的手，刚才被锋利的石头砸中，血从她的衣服里流了出来。
“我出去一下。”
她不能让那些小孩看到她的伤口。
可是，她还没有走到洞口，就被小女孩抓住了。
小女孩从凌雪身上快速地撕了一条衣带，然后将伤口扎紧。
“忍一忍，等一下，就不疼了。”小女孩轻轻地呵了一呵气。
她背了一个大袋子，确实在她面前，凌雪觉得自己没有疼的必要，尽管，她的脸色已经苍白。
“我要给弟弟妹妹们寻找食物，姐姐，你帮我在洞里照顾好他们，好吗？”小女孩用破布包裹紧头发轻轻地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凌雪连忙抓住小女孩的手。
她绝不容许一个10岁的小女孩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一个人出去。
“那跟紧我。”小女孩并没有推辞，她已经像一个成熟的大人一样，习惯了在地狱里谋食。
“我们去哪里？”凌雪紧紧地跟在后面，周围全都是废墟，又能在哪里去寻找食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