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新进单位的五六人,基本是非专业的人员,几乎都安排在办公室。年终了,单位业务上的事情多起来,年初的课题也要收尾了上报厅里。新来的人员要熟悉业务,也需要一段时间和过程,人手明显不够,本来让林启泽下乡延期到春节才换人的情况也只好变了,让他回来继续参与到课题组,完成一些工作。
元旦到了,单位组织了一次去南山烧烤和登高活动。所有的人都可以报名,也可以带上家属,男的可以带女朋友,女的可以带男朋友。单位的人也明白,这是魏书记的特意安排,是让做办公室副主任的曾明媚表现表现。
出发的那天上午,单位的领导都没去,参加的人多是年长的和年轻的同事。年长的带上小孩子,年轻的同事有带男朋友或女朋友,也有人带纯粹的朋友去玩一玩。快中午时,单位车子开到南山新开放的烧烤位置,三十来人就摆开东西烧烤起来。
林启泽的边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曾明媚的表妹,不知什么原因,同事都叫她沈姐。沈姐脸圆圆的有些婴儿肥,稍微笑一下,眼晴就咪成一条缝,嘴巴突突地,给人一种腻腻的感觉,动作和说话都大大咧咧的,不时还和林启泽单位同事嘻嘻哈哈一阵。
渐渐地,林启泽感觉她对自己有亲近的意思,周边的人也显得知趣。她帮林启泽拿两串鸡翅,还把她自己烤好的牛肉串递给林启泽,问他要不要尝一尝。林启泽说话和行为有些防备,潜意识里不能表现自己有接受的态度,婉言谢绝了她。
到了下午,大家吃饱喝足,可以自由活动,约好时间准时回程上车就行。年轻的就相约去凤凰台登高,观赏江景和城市。
林启泽和他们一起走,一面走,一面回想起四五年前的事。
那应是89年的元旦。
系里参加学校的版报,文艺汇演和辩论赛什么的,得了好名次。系里为了表彰相关人员,就安排学生会和团支部成员,还有参加活动获奖人员积极份子到南山风景区郊游。
上午十点多,三十多号人跟着带队老师先去白龙塔下面的烧烤场一边烧烤一边去登塔。到了下午一点,在白龙塔玩了一个上午后,大家收拾东西往西边的凤凰台继续登高。
大家走着走着,三三两两的,一会儿,林启泽和林雨榕两人走在了一起聊起来。
相传古时江水泛滥,先飞来一条白龙,把肆虐的洪水震住了,接着又飞来一对金色的凤凰,给这一方民众带来了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后来,人们就在南山的东边建了一座九层的白龙塔,西边造了一座五层的金色的凤凰阁,阁前是一座依山体而建有围栏的三层凤凰台。
因为人太多,林启泽和林雨榕没去登凤凰阁,两人靠在临江一边山体上用汉白玉石竖起的围栏边,眺望着北面的城市和山体下宽阔的江面。
从北面滚滚而来的江水,遇到凤凰台下的山体阻挡后,江水又折向东面荡荡而去,好一种波澜壮阔的景致。一阵北风吹来,山上的落叶纷纷扬扬落在眼前的视野里。
“这里的景色真美,真壮丽。好似两句唐诗: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林启泽被眼前的景色感染了,脱口而出。
“你也记得这首古诗。”雨榕说道。
“有感而发,我在高一时,常常想学文科。我的世界历史考年级第三名,想考新闻系,将来做个记者可以到处采访,能走很多地方,最好走遍全世界,写些见闻,游记什么的。美国名记约瑟夫?普利策说过,记者是大海上航船船头的了望者。他要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观察一切,审视海上的不测风云和浅滩暗礁,及时发出擎告。”
“你也喜欢文学,想做个作家?”雨榕接着有点起劲说了一句:“想写出《红楼梦》一样的书?”
“谁都曾经有过吧!不知是谁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活,有需求,有思想,有情感,有矛盾,有冲突,就会有文学。”接着说道:“还有,文学就是人学。小说是人类的日记。”林启泽停顿一下,感觉到周围的很多同学平日里也是有各种各样的志向,转而说道:“这些话,都记不清是谁说的。”
“好象有点勿仑吞枣的感觉。”雨榕边笑边说。
“让人见笑,是吗?可家里不同意我学文科,自已也没有太坚持,其实那时也不懂,现在想想也只有那些莫名的感觉。”林启泽也笑了。
“你觉得自已有这样的能力和才学吗?”
“郭沫若说过:学生练字并非要求人人成为书法家。现在只想走出校院这个象牙塔,去实实在在地做一些自己觉得有兴趣或更有意义的事情。
“你觉得念化学专业没有兴趣吗?”
“读了十几年的书,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一定做什么,能快点毕业走出校门就行。老是在学校念书有时觉得太沉闷了。自己的没有挣钱,经济上不能独立,自然也不能做自己想做的又喜欢的事。”
“你有什么志向?”
“经济上能独立,做一些实事,最好能做自己有兴趣的事。这些事又与自己的特长是一样的。”
“你觉得自己有什么特长呢?”
“好象没有……我喜欢读自已喜欢的书,能去真正实践,有自己的体会和收获。”
“毛笔字写得好,应该算吧!”
“在系里可以算的,可自己觉得没什么。”
“你有什么兴趣,特别爱好的东西?”
“能经常读到一本好书。”
“足球和下围棋也是你的兴趣爱好吧?”
“足球是运动,锻炼身体,下围棋打桥牌是训练思维,谈不上本质上的东西。唉,你问我这么多,你的志向是什么?”
“我也喜欢念书,以后有什么好书介绍给我呀!我在这里念完大学,还有到外面继续念书的,这是家里安排的。”林雨榕说后面的话时,语气放缓带些思虑的样子
林启泽知道她的大哥已到了大洋彼岸的美国,不好再说什么。
单位的人在凤凰台玩了二十来分钟,照相的照相,玩耍的玩耍,时间不早了,
就抓紧时间下山。从凤凰台下来,男男女女有点走乱了,真正的男女朋友已成双成对走在一起,十多人的队伍拉得越来越远。不知不觉地,林启泽和沈姐已落到后面,距离前面有的人有几十米远。
从山上下来,有几条水泥铺好的道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的就沿着道路往下走。不知什么时候在山间之中修了几条铁索桥,增加了景区的景观,也可以少绕道直接下山。有来过的人说是情人桥,因为桥上的铁链子上挂着许多锁。林启泽也想直接下山去,走在他们的后面。前面的男女情人过桥时,都是你拉我扶亲亲热热的样子,后面的人还在起哄有些恶作剧地摇晃着作扶手用的铁索,一对一双有说有笑地过了桥,走进桥后的林中道路,只剩林启泽一人留在后面。
林启泽稍等桥平缓一些,正要迈步踏上桥面木板,不知什么时候沈姐站在自己的身边,说了话。
“我有些怕,你拉我的手过去。”刚才说话大大咧咧笑得前仰后翻的沈姐居然说怕走过桥去,林启泽有些诧异,听到对方的语气中有恳求的意思,还是平和地回应道:“没有什么的,就是有些晃动,我拉你的手过去。”
“好呀,好呀!”沈姐没等林启泽停下来,一面兴奋地回答,一把过来抓着林启泽的手臂。
林启泽本想拉她的手,见对方抓自己的手臂,觉得不自然,可转念一想,这二十来米几步路,就走过去罢。于是迈脚走过桥去。
两人并肩走到桥中央,桥晃得更厉害一些。不知是真的害怕还是什么原因,沈姐一边不停地说小心小心,一边把双手抱着林启泽的双肩,她的胸口几乎贴着林启泽的背部了。林启泽感到如泰山压顶心里很不舒服,嘴里也不停地说:“没事没事……”,又如履簿冰往前面走。
终于是最后一步了,林启泽迈开脚踏到路面上,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一两分钟的路程,让人感觉仿佛是走了很长的时间。
沈姐抱着林启泽的双手松开了,满脸笑意地对林启泽说:“谢谢,谢谢了。”刚才那副紧张亏亏的神态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林启泽依然回答道:“没事没事。”说完一边走,想赶上前面的人。
沈姐跟上来,仍然很兴奋地对林启泽说:“今晚,听你们单位的人说,大家去KTV唱歌,你一起去吗?”
“哦,我可能不去了。我家里还有些事。”林启泽不知如何回答好,搪塞一下,只想快点赶上前面的人,避免单独和沈姐呆在一起。
下山时,林启泽真有些慌落而逃的样子。
傍晚车子拉着满满的一车人回到单位,林启泽下了车,自个儿回家,没有心思再去KTV唱歌。
过了几天,单位办公室主任陈阿姨不知从那里听到的传闻,她遇见林启泽时有些神神秘秘的把他拉到一边,小声地告诉林启泽,沈姐有好多男朋友,她的儿子和沈姐是在一个单位的,沈姐生活很混乱,以前还和两位男友同居过。
林启泽在听着,没有多说话,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