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宁越终于回过神来。
轻轻叹了口气，他转头看向身后的赤凤蝶与宁兰，轻声说道：“此间事了，我们走吧。”
说完，宁越便当先迈步，朝着山下缓步走去。
“嗯！”宁兰轻声应道。
随后，她便拉着神情有些恍惚的赤凤蝶，柔声说道：“小蝴蝶，该走啦。”
“诶！”
赤凤蝶没有动弹，她抬头望着宁越即将远去的身影，娇声喊道：“我们既然要走了，那这些神武殿弟子的尸体，要不要先处理一下？”
“嗯！？”
听到赤凤蝶的话，宁越的脚步陡然一顿，随后，他缓缓回过头来，神情诧异的望着赤凤蝶，道：“你怎么了？”
“没有。”
赤凤蝶微微摇头，低声道：“我只是突然觉得，这些最后惨死在神武殿主手中的弟子，有些应该是无辜的，这些弟子之中，他们可能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却因为身在神武殿，而落得暴毙身亡的下场，我感觉心里有些难受。”
赤凤蝶说着，脑海中却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阴墟界的村民们。
他们整个村落，其实早已与外界没有任何的联系，却因为各自的先辈，曾背负着杀神追随者的名号，而遭到入侵阴墟界的东瀛鬼族的屠戮。
眼下，这群暴毙身亡的神武殿弟子，有些人，可能并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却因为神武殿主有难，他们不得不挺身挡在神武殿主的身前。
最后，那仅存的几千名弟子，不仅没有得到他们殿主的恩待，反而还被神武殿主所抛弃，被他亲手抽干一身精粹，只为他自己能够恢复到，足以与宁越一战的真元！
犹如村庄里的那位老人，其一生认为自己是杀神追随者，不仅没有因此得到好处，最后反而还被那位东瀛少主的侍妾，活活虐杀致死！
两相比较，其实也是相差不远。
听到赤凤蝶的话，宁越也沉默了下来。
他抬头遥望着演武场外，那一片尸山血海的景象，近万名年龄不过二十来岁的少年少女，怒目圆睁的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他们有的，是死在冤魂魂飞魄散后的反噬，还有几千人，则是最后被神武殿主活生生抽干了一身精粹，而命丧黄泉！
这般流血漂橹，怨气冲天的骇人景象，也难怪赤凤蝶不适应。
毕竟，此前宁越所杀之人，不是被血焚烧为枯骨，就是被贪狼吞噬，顶多留下几具尸骸，场面并不算多么恐怖。
况且，他在青云城清算的时候，也只杀该杀之人，在杀完出手算计他的几人后，神武学府、宁家、苏家、林家，他都没有将其满门屠戮。
只有神武殿，因为遮天锁龙聚魂阵的缘故，那些弟子操纵着冤魂与他厮杀，最后却一个个被反噬致死。
虽非宁越所愿，但终究这些弟子的死因，还是与他有关的。
不过，宁越倒也不在意这些，他不想滥杀无辜，不代表他会任人宰割！
从前世故友的残魂，堙灭在骨狱息的手中时，宁越便已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出卖自己的灵魂，成为万民唾骂的罪人，他也要得到足以支撑他复仇的力量。
因此，在必要时刻，宁越自然会放弃不滥杀无辜的意愿，只要能够活着，与他毫无关系的神武殿弟子的死活，又关他何事？
况且，武者的修炼，势力的发展，皆是需要不停的掠夺他人的资源。
这些神武殿的弟子，他们既然身处于神武殿这样草菅人命的宗门之中，纵然其双手没有沾染无辜的鲜血，但他们在享受着神武殿主滥杀无辜，所得来的资源的同时，他们的灵魂，也已牵扯上了这些罪孽。
所以，宁越并不会因此感到愧疚，杀戮是罪，无论任何理由的杀戮，都是罪！
宁越前世身为杀神，为了阻拦异域魔族的入侵，坑杀了超过百万的魔军，如此残暴的行经，他早已做好日后永陷地狱的准备了！
“宁越，求求你了，别让他们暴尸荒野好吗？”
宁越仍在思绪翩飞，赤凤蝶娇柔的声音，突然响起，让他瞬间回过神来。
“好。”宁越微微点头，道：“那我们便帮他们入土为安吧。”
近万具血气充盈的尸体，对于已成为杀破狼的贪狼而言，自然是再也看不上眼，但宁越若是将其拿去血焚，却也能萃取出不少的精血。
不过，在眼下这种情形，宁越可没有什么焚尸的兴致。
……
很快，宁越三人便开始行动起来。
几人毕竟都是化星境的武者，体能充沛，速度快捷，加上配合默契，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便将近万具的尸体，全部掩埋完毕。
赤凤蝶躺靠在一块巨石上，微微喘气，神色显得十分疲倦。
突然，她转头看向宁越，美眸之中泛着奇异的光芒，轻声问道：“说真的，杀了这么多的人，你的心里，究竟会不会感到愧疚呢？”
宁越闻言，神色漠然，微微点头道：“我不喜欢杀人，所以每杀一人，我的心里都很愧疚。”
“……”赤凤蝶微微蹙眉，道：“看不出来。”
宁越开口道：“我的心中虽然十分悲痛，但却不会因此沉浸其中，所以，我只用了一息的时间，去为他们默哀。”
宁越转头看向赤凤蝶，似已明白她要说什么，道：“不要嫌短，没有谁会一直沉浸在悲痛的情绪之中，你认为一息不够？那一个时辰？一天？一年？百年？千年？每个人的标准都不一样，你认为需要多长时间，才足够表达歉意？”
不待赤凤蝶开口，宁越继续说道：“我认为只要心中存有对他们真诚的歉意，那便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哪怕时间，仅是一息！”
听完宁越的话，赤凤蝶神色有些迷惘，感觉宁越说的话，好似也有道理。
此时，东方的天际，一抹淡淡的鱼肚白，正缓缓升起。
缓缓站起身来，宁越对赤凤蝶和宁兰说道：“休息够了，我们该走了。”
“喔，好。”
宁兰与赤凤蝶依言站起身来，跟上宁越的步伐，准备离开这所已毫无生气的神武殿。
便在此时——
“唳！”
略显昏暗的东方天际，一声清亮的鹤唳之声，陡然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