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把剑,细长而柔韧,好似情人的腰肢一样,每当有人看着少年拿着这么一把纤细的剑时,总是忍不住的发笑,而未等笑完时,他便能看到眼前闪烁着无数个微亮的光点,像下着蒙蒙细雨一样,之后,天黑了,后来很多人都叫这把剑“细雨”,其实它本来却有着一个平凡的名字,细剑。
四月间的天气冷暖异常,少年裹了裹身上那破旧的袍子,走在山间的羊肠小道上。他不喜欢走大路,反而更喜欢在山里转,血剑客曾经就好奇的问过他,为什么你平时喜欢去林子里,就算要去城里,你也偏不走大道?少年总是低着头说,我们不是要杀人么,在林子里杀人反而更是方便。林子里有野兽,死了人也不用埋,而比着畜生更为需要提防的,是那些更喜欢在山里转的人。
“细雨剑总是这么行踪诡异,却没料到今日还是被我寻到了。”对面的树上传来尖锐的嗓音,就像小鸡被掐着脖子发出的声音,其实他并非本身就叫细雨剑客,他也未曾想过要有多么有名气,只是简单的想活着,他原本有个很简单的名字,陈安康,小时候,爹爹都喊他,阿呆。
“我知道血剑客临死的时候,东西肯定给你了,还有他的血剑一起交出来吧,我,七杀鬼,念及当初相识一场,给你留个全尸,送个棺材,不让野狗把你拖了去。”这回是从身后传来的声音。
七杀鬼,说的并非是真的有七个人来打架,只是说这个人身法飘忽,出手凌厉又诡异,仿佛在跟七个人搏杀一样。
阿呆抿抿嘴,血剑客并未教他怎么去跟人缠斗,特别是跟一个出手特别快的人打架会是怎样,但凡血剑客没教过他可以做的事,以外的事如果他做了,血剑客都说这样他就会死。因为血剑客说他当年就是没听自己师傅说的话,所以才会走火入魔,不过却成就了一套新的功夫,。每每说到这的时候,血剑客的脸上都有一种莫名的表情,似乎是悔恨,又似乎是骄傲跟疯狂。
阿呆不认为自己会比血剑客更惊艳绝才。也不认为自己也能从一个身上经脉全断的人。练成了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的一代杀神。
听着七杀鬼忽远忽近发出的低啸。阿呆不禁有些疲倦。这些日子。他自己都杀死了多少认识的人了。南宫家的双刀将,跑马堂的马车尘,南海的明暗双珠,等等。这些人无一不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也都是见过面。谈过天。说过话的人。如今全都死在自己剑下。或许自己并没有太多杀他们的理由,又或者自己被杀也是烂命一条。但是他却有不能死的理由。一定要把血剑客临终前的东西送到。
阿呆不能死。尽管他不知道怎么对付如同七个手足相连的好手,但是他终究是赢了。细细的雨总是能让人湿遍全身,但是又无可阻挡。而林子里,就多了一具浑身带着血点的尸身。
阿呆并非毫发无损。不管是林子间早已设下的割首丝,又或是忽然而至的钉骨针,或者是鬼宗的鬼杀手,都是七杀鬼的成名好技。终究他还是胜了。但是他知道林子里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出手时机又准又狠,正是挡住七杀手必杀一式时,而后连刺出剑,身势难收之时,从侧肋方向飞出两只支简单的梅花镖,但是很疼,很深。阿呆在刺死七杀鬼的瞬间,半空中转动着身子,却还是打中了要害,然后那个人似乎十分漫不经心的没有跳将出来,也似乎怕阿呆的临死反击。反而一直顺着他留下的血迹跟在身后,像一只玩弄猎物的猫。
阿呆知道有人跟在他身后,但是他却不能跑,因为腿上跟肋上中了很深的镖,一来腿脚使不上力气,二来跑动的时候牵动着肠子,几下就死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但是总听到身后有轻轻踏草的声音。渐渐的。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终于双眼一黑的瘫倒在地。
模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大声的呵斥着什么。又吵着什么。然后似乎有人要靠近,阿呆本能的挥出一剑,然后昏了过去。
沉睡中被一阵低沉浑厚的钟声惊醒。阿呆猛惊坐起,摸摸胸口,东西还在,然后开始打量周围,似乎是一个禅房,微微的檀香熏的让自己格外安逸。他摸了摸腿跟肋上,似乎被好手包扎上了,但是稍微动动还是会疼痛难忍。
房门被推了开来,阿呆一手暗暗摸起剑来,却发现摸了个空。进来的是一位老和尚,端着一些饭菜,长的倒是很凶煞,一道刀疤似乎都快将整个脸斜着劈开。
似乎看着阿呆满脸的紧张,老和尚极为恼怒的把饭菜往桌上一搁,然后摔门而去。临走还嘟囔着,要死死,死了就省了斋菜了。
门口传来一些言语,他抑着疼痛趴在窗户上偷偷听着。“师弟,你怎么如此火大的出来了,学佛法最忌讳心境不平和了。”“师兄,你是不是知道,那兔崽子醒了之后看到我拿着饭菜来,一副防小人的样子。”“好了好了。师弟,别那么大动肝火,人家是受伤而来,跟你总是不识,这些江湖中人总会有些提防之心,不要在意”。然后门就忽然被推开了。
一位满脸是伤痕的老和尚进来,看见阿呆立在窗前,不禁笑了笑,而阿呆却心中十分震惊,血剑客说阿呆自己的耳力已经练的登峰造极了,世界上已知的高手中,轻功好的能让自己听不到脚步的,不超过五个,这五个人要么是世上难寻的独行客,要么是威震一方的门派掌门。而这位和尚却也有着高超的身手?
看着阿呆不言语,老和尚似乎有些明白怎么回事。老和尚拿起米粥端在嘴边轻轻一嘬,“看吧,施主,这个粥没有问题,您大可以放心吃了。“而后老和尚当着阿呆的面将三个小菜也都夹尝了一口,示意无事。
阿呆挪动着自己疼痛的身体坐在桌子边,努力的使自己平静而稳定的拿起筷子来吃饭。”请恕小子无理了,近日遭人暗算颇多,略有些谨慎了。“老和尚摆摆手表示不碍事。”大师此处何处,我又为何在此地?“老和尚沉吟了一会”此处是竹山寺,只是无名小山上的一个小小寺庙而已,施主不必挂心。倒是施主昨日早上伏在寺庙的阶梯上,身体几近生凉,被刚才给你送饭的净心师弟,扫地时发现的。背将进来,跟老僧一起把施主给简单包扎了,说来也是幸哉,见施主昨日已然毫无知觉,但是睡了一天今日已然能下地走路意识清醒,想来我辈吃斋念佛,佛祖也会怜悯的。”
“施主今日且在此处住下,待伤好痊愈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啊,老僧净禅先去做早课了,施主请安心养伤吧。“说完老和尚起身走出了房间阖上了房门。
阿呆心想各种诡异之事层出不穷,追杀自己的人呢。为何这两个老僧都听不到脚步声,为何我又在此处,想想觉得还是要早些离开比较好。阿呆放下了碗,将口中吐掉,碗里的米粥也倒在床底,放下床布挡着。他趴在窗前,微微推开一条缝,看见门口一棵五人合抱的大树,然后几盆花草,一口大缸,庭院内就再无他人了。
他微微推开门,侧身缩了出去,靠着屋边阴影步步挪移到院子墙边。”既然都是快死的人了,又何必再去动弹呢。”
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顿时阿呆全身紧绷起来,握紧了拳头,准备回身给对方一击,兔子临死也要踢踢腿吧。
“好了,不要担心了,我要是想杀你,不知道你死了多少次了。”那声音懒洋洋的,听起来很是年前。阿呆回头,看着一个身穿花长衣的家伙,散着头发,摇着折扇,一副天生丽质的样子。
阿呆拱拱手,“敢问阁下是?”
”我啊,人称花中神仙美公子,绝顶轻功又一双。”花衣青年摇头晃脑的说道。
阿呆顿时想起,江湖人传青梅山上梅花开,梅花丛中花家庄,花家临飞若仙舞,至此轻功世无双。“难道你就是花花花?“那青年顿时合上折扇,恼的满脸通红,”你只知道花花花么!“
阿呆顿时明白,这就是传说中花家庄二公子,整日靠着轻功游手好闲,沾花惹草,其实看他打扮跟举止,也早该想到了。”原来是花又花,花少侠。失敬失敬。请问公子找我何事?“花又花满脸无奈的说道”还是是老头子好奇你师傅传你了什么,说是要我拿回去给他看看,否则就打断我的狗腿呢。虽然本少侠慈悲为怀,不喜欢与人动手,但是为了我的一双狗腿啊,也还是要来强要一番。识相的你就乖乖交出来吧,免受皮肉之苦。“
阿呆想起昨晚打自己两镖之人,可能便是此人,于是心中一冷,此时细剑不知何处,而自己空手带伤难以久持,这可如何是好。”花施主莫要顽皮了,你家老头子仅让你在此磨练心性,怕你又出去调戏那周家媳妇,人家孩子都已三岁,你还知不知羞啊!“老和尚拿着一个崭新的剑鞘,藏青色,阿呆眼尖,那剑鞘之中插着的正是自己的细剑。
花又花听着老和尚揭穿了自己的老底之后,嘿嘿干笑了两声”大师,我这不是好奇这江湖人士都争的头破血流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老和尚将手中的剑递给了阿呆之后,双手合十“老僧在庙中只找到了一个老剑鞘,施主你缠剑的裹布已经碎烂不堪了,如此你且笑纳先拿去用吧。花施主,你们家轻功无双,家财万贯,良田万亩。过得是一个自在逍遥,你家老头子哪里会那么不智让你来夺此物。再说你也就会轻功,何来的争夺之力啊!”
花又花眼咕噜一转,便向阿呆喝道”小子,你的东西别被掉包了。那和尚以前可是个危害一方的武林高手啊,贪念很重的。“阿呆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只觉得清风一阵,转眼便似不在胸口之中,却见花又花手中把玩着一个圆球,还喃喃自语的说”这什么鬼东西啊,吃不能吃,又不是金银宝石,更不是还什么武功秘籍,干嘛那么多人抢。”
阿呆瞬间似乎全身冻住,身子不停的战栗,“快把那东西还给我!”花又花一手抛给老和尚,老和尚抚着圆球,面露微笑,“你想不想知道让你杀了那么多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阿呆心里却是很想知道,师傅临死之前拉着他,从枕下拿出这个圆球,交给了阿呆,说“当你见到一个很需要他的人的时候,你就交给他,这个东西关乎着几万个人的性命,千万要当心啊。”阿呆还问道“那交给谁?这又是什么?“师傅摆摆手,艰难的说”遇到了你就知道,而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就不需要知道了,知道了反而不好,你就顺着这大门,一直走,走到你再走不动或者已经把这个东西交给该教的人时,自然就好了。“”师傅,我还是不明白该交给谁。。““一路过去,谁打的赢你,你就交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