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了一阵之后,林奕泉枕着手躺在塘边的青草上,继续思索着这些事之间的联系:如果我刚刚猜的十中八九,那老爷子这几天发了疯一样逼着自己相亲怕是给我的一个选择。如果自己屈服,选择与何芷沅相守,那么老爷子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自己去做那件事,毕竟心境有缺必死无疑;反过来,自己态度坚决的拒绝了老爷子的提议。。。。那老爷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想到这,林奕泉忽的坐起身,一巴掌盖在脸上:我擦,照这么看老爷子要自己去采莲的这趟路程绝逼不简单。以他老人家时不时就要耍小孩脾气的性子,这趟路程绝对被加了不少猛料。。。。要不自己直接离家出走吧,学学沈佑那小子。。。
但想了想昨天那小子被强制带了回来,然后被沈老爷子带到将军府让石叔帮忙进行“爱的教育”。那连绵不绝的惨叫让不少已经悄悄收拾好包袱行囊年轻人,流着泪默默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林奕泉更是懊恼的垂下了头,只有先去采莲了。毕竟这可能是老爷子棋局里非常重要的一步。至于闪人的问题之后在考虑考虑。。。。
此时,临海城刘知衣老爷子的住处
刘知衣听着暗卫的禀报后撇了撇嘴,扭头看着正在安心品茶的几个老兄弟。没好气道:“行了别装了,奕泉那个小崽子现在也明白过来了。赶紧想想怎么治他。”
沈于老爷子优哉游哉的说着:“行了老刘,这小子以当局者的身份这么快的醒悟过来,你就偷着乐吧。这孩子是什么驴脾气你还不知道,由着他自己干呗。”
“由着个屁,你们是真不知道还在怎么假不知道?那个小王八蛋要做的事有多危险。我布置的棋局总不能让他去涉险。”
李笑放下茶杯沉声说道:“我们这群老家伙还没死干净,的确不应该让他这个年轻人站在我们的前面。我们这张老脸丢不起那个人。”
结果王滨接过话头不停地抱怨:“你们不是不知道他们林家都是什么德行,MD是一个比一个倔。林行歌那个老王八蛋为了一个约定跟魔帝去决斗,我们当年什么法子没有试,结果呢?有个屁用!他用命换来魔族50年不起兵戈,但你们看看现在,除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有几个念叨他的好。。。。”
厅中的老人家们听到王滨提起了这个原本尘封在他们心中的往事,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拿起手边的香茗。或看着杯盏边沿缥缈的白烟、或扶额闭目、或抬头看着天花板。听着多年前的往事,如水如烟般缠绕在心头。。。
“那个老王八自己去找死还不忘把小铮扔给我们,TMD想当英雄拉着自己10岁大的孩子一起去啊,老子拼着老脸不要也给你挣个‘满门忠孝’的牌匾。”王滨越说越气,拍着桌子骂个不停。后来骂起来劲,一口气把自己杯中的茶喝了个干净又继续说
“我们把小铮当自己儿子养,老刘甚至为了小铮终身不娶。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结果呢?TMD那混账小子为了所谓保家卫国,甘愿当傻子入了山门关的孤城局。他当年才27啊,27啊!我TM至今都忘不了那个傻小子说等仗打完了就每天来我的茶楼蹭茶喝。结果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王滨说着说着虎目含泪:“我们这些老家伙除了事后帮那孩子报仇,守着他留下痕迹。我们还能干什么?我想真的怕眼睛一闭到了下面,我怎么去面对老林,这么去面对小铮那孩子。”
“现在,奕泉那孩子又要玩命挑起那副担子,老子不想再白发送黑发。不同意,这次说什么也不同意!”
。。。。
刘知衣想着若干年前,那个曾让自己伤透脑筋的青年。在他成亲的时候把自己拉到高堂的位子,然后在自己耳边轻声笑道:“爹,儿子娶媳妇了。您老好好坐着,明年让您抱孙子。”,然后带着新娘给自己磕头。。。。
刘知衣睁开微闭的双眸,寒声说道:“奕泉那孩子绝不可以出事,我不能愧对林家三代人。如果要哪些不长眼的跳出来,我不介意杀鸡儆猴。”
李笑叹了口气,惆怅的感叹着:“那件事如果奕泉不做,那孩子的神思会被小心魔彻底同化。还有小铮在奕泉的神思里放下的那片战场投影同样会毁了那孩子。我们能做到只能是尽可能的减少意外的产生。”
“沈老哥,那朵九溪莲真的要让奕泉那个孩子去摘吗?会不会太过了。。。。”
“唉。。。。这是他的命数。我们。。。尽力而为吧。”
。。。。
半个月的时光就在漫山满城的桃雨里悄悄流过,期间临海城最大的新闻就是沈于老爷子带着老钱家的儿子去老张家提亲,结果当然是皆大欢喜。乐得老钱嘴都咧了好多天,包子的分量都比平时足了几两。
对林奕泉来说,除了在心底狠狠鄙视钱有福是个见色忘义没脸没皮的王八蛋。这些天更加没脸没皮没羞没躁去钱家的早点摊子上白吃白喝。直到钱有福抱着他的大腿哭穷,林奕泉才淡定的抹嘴走人,末了还带走了当天的中饭。让钱有福的玻璃心碎的一块一块的。。。。
还有一件小事就是晓川的公主,彦华在城里租了一个小院,等待着林奕泉带她去采莲。期间林奕泉倒是不止一次的看到这个公主,彦华也曾在一次公开场合向林奕泉进行道歉,这倒是让林奕泉高看了她一眼。然后还是该干嘛干嘛,至于采莲。。。。看心情吧。就这样又继续把彦华晾着。
估摸当时是二月初五去看的阿磊,磕磕绊绊的到了今天。好像已经到二十四了,看着街道两旁已经在不停做着准备的店家。林奕泉眯着眼抬头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呼出,好似要将心脾之间浊气通通吐出。
察觉到裤腿被拉动看着正一脸担忧的小黑,他呵呵一笑,揉了揉小黑的毛脑袋说了声没事。回头看着连绵不绝的青山,心里轻叹着:又是一年。
。。。。。
嘉元16年,二月二十七,清明。
宜:祭祀,出行,扫舍,余事勿取
忌:开光,伐木,安葬,破土
临海山南部的一个山腰处,林奕泉一身黑衫,一个人庄严的进行着祭祀。
点烛,上香,燃黄表,烧纸钱,鸣鞭,磕头。每一个礼节都施行的毫无瑕疵,神色肃穆更是让人生畏。但不论是燃黄表还是烧纸钱林奕泉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没有高声念出曾由刘知衣呕心沥血写出的祭文,没有向先人表达来年的希望。只有纸钱燃烧的“呲呲”声响。
相比着不远处的林里,传来的声响。此情此景看着有种说不出的悲凉和可怜。就像什么东西堵在心口,让人说不得,哭不了。可怜可悲莫过于此。
林奕泉磕完头之后,留下一地的烛泪,纸灰飘然而去。留下两座相伴的坟墓,两块孤立的碑:
威武征北大将军,保定公,林忠武王行歌之墓。一品浩命夫人,林文氏之墓。
宣武征南上将军,临峰行侠,山门公,临海行圣,林武正公铮之墓。一品浩命夫人,铭山书院院监林云氏之墓。
一座装着爷爷奶奶,一座装着爹娘。
。。。。
自懂事以来,每年清明,一家团聚于坟里墓外。都言世间最可惜可恨者唯“子欲养而亲不待”,独吾恨之亦羡之,想之亦念之。余所闻至亲之事多假于他人之口。刘老为家父家祖所撰之言余闲暇之余多拜读,一字一句皆溶血入髓。独不愿祭祀之时高声颂之,恐开口无言泪以至。故愿背不孝孙,不孝子之名,不尊不想不顾祭祀之人伦大礼。
余习武11载,以驽钝之资入凝意大成水益之境。昔借于善水禅院,得主持戒礼大师之助。以微末之心思极螳臂当车之举。罔闻诸位叔伯之劝,佛前叩首七日,以赤子之心感菩提花开,遂得禅师一诺。
诸事繁琐,十年之期,所谋之事已成八九。然,此事牵扯甚广,余愿以一己之力承之。恐生死难料,所愧者,临海诸亲。所思者唯何氏之女芷沅,常为青梅竹马,天赐良缘,不愿以半生残躯累之。待远游之时乘毁约书交于临海诸位长者,从此山高水远不再相见。
为士,不体师长之情为不义;为侄,不顾叔伯之心为不孝;为人,不思之友之愿为不仁。此生为至亲行此一事,余愿百死不悔。临海之恩,今生难报,余誓用千载轮回结草衔环以报。
若苟得性命,或竹海溪涧,松涛日暮;或南山藩篱,烟火人间。结庐而居,不理世事。葡萄老藤一壶酒,半亩老田半日醉。足以廖慰余生,诸亲莫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