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如此多的尸体,马晓东连忙捂住鼻子,闭上眼睛,尽量把自己隔绝开来。
可是,他脑海里不由自主闪现出一道道狰狞可怖的鬼影,心头直发毛。
话说他从小在自家养尊处优,去合欢宗也是一时心血来潮。
如今落得这种情况,又开始悄声抱怨,心说跟着你这干人冒险也就罢了,还得闻这种让人作呕的气味儿,真不让人活了啊。
王跃见他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笑着道:“东仔,想必你又在怨天尤人吧?
听我说,这江湖就是如此,时时刻刻都有大风大浪,就算是涟漪,你也得小心它转化成巨浪,将那卷走。
不过,既然你已经卷入江湖之中,就应该想办法应付,别老想着逃避,或者抱怨,这样永远也别想安宁。
就算你不去招惹是非,是非也会主动找上门儿来。”
王跃话刚说完,只听“欻拉”一声,挂在马晓东头顶一根碗口粗的树枝,突然断了,一具红色尸体,一下子掉到马晓东头上。
马晓东不禁伸手拨弄尸体,口中骂道:“王狗子,你只这乌鸦嘴,尽给我惹——”
他若不说话也罢,哪知话还未完,被她拨开的尸身,被前方树枝反弹过来,一个不稳,直扑他面门,他本来就浑身乏力,动作也未免迟滞,那尸体不偏不倚,直接撞到他的脸,而死人的嘴巴,竟然直接对准了他的嘴巴。
“东仔,你这是跟死人接吻么?”王跃哈哈笑道,“不错啊,不错啊,这是具美女的尸体,她生前,可比你家小媳妇儿漂亮多啦!”
马晓东被死尸堵住嘴,想骂却骂不出,也顾不得是死尸,连忙伸手去掰,哪知那嘴唇竟然粘粘的,紧贴在自己嘴上,哪里掰得开?
一股浓烈的尸臭之气,随即往他嘴里、鼻里钻,熏得他五脏六腑都翻滚,口中咳嗽、喷嚏,接连不断。
无奈之下,他改用双手去拍打死尸的脑袋,想把它拍开。
可是刚一伸手,就觉得手肘上凉凉的,仿佛是小媳妇儿那双玉手,紧紧抓在自己肘子上。
当他侧目看时,不禁心底打颤,天啦,果然是具女尸,穿着一身红衣,腰间扎着条镶金缎带,挂着一个储物袋,距离太近,看不清面貌,但觉她那双手,死死往自己手肘上掐。
他害怕尸毒渗入体内,只得强行运转几近亏空的紫府,释放出最后的法力,去抵挡女尸的双手。
但女尸力大无比,纵是法力全盛时期,也未必能敌,眼见女尸双手犹如铁钳,越掐越紧,如不尽快脱身,双手就将作废,到那时,岂非废人一个?
一时间,急得额头直掉冷汗,却偏偏作声不得。
王跃原本在一旁等着看笑话,但见死尸突然伸手,抓住马晓东手肘的一幕,兴致荡然无存,知道是女尸发生了尸变,要跟马晓东为难。
他与马晓东也算得上难兄难弟了,哪能袖手旁观?
当即折了根树枝,去敲打那女尸的手。
不想,一连敲了十几下,只把树枝都打折了,那女尸的手仍然完好无损,紧抓着马晓东不放。
王跃思量少时,突然轻哼一声,把手伸入怀里,很快就掏出一枚金黄色符篆。
那符篆乃是金素贞分发给众弟子的,叫做太清灵符,来自于一个叫做太清门的道家宗门。
据说对普通的妖鬼都有克制作用。
王跃抓着符篆,对着那女尸胸口就是一按。
顿时金光一闪,那女尸抓在马晓东肘上的手松立即开了,贴在他嘴上的香唇也收了。
王跃抓起树枝,对着它脖子一挑,女尸立即翻身栽倒,倒在一旁的树杈上,再也无法动弹。
见此情形,王跃总算松了口气,对马晓东歉然道:“不好意思,我方才只是打个比方,没想到还真就歪打正着,让你受惊了。”
马晓东本来有一肚子气要发,但见对方不顾一切,出手相助,那满肚子的火气,一时泄了个精光,摇摇头,淡然道:“这也怪不得你,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点儿背。”
王跃呵呵一笑,转开话题,说道:“还别说,金妖妇所赐的太清灵符,用在这尸变的怪物身上,真是立竿见影,效果绝佳!”
“嗯,不错。”
马晓东虽然此说,但仍然心有余悸,于是回头望向女尸的胸口,发现那道灵符仍然紧紧贴在其上,牢牢地镇压着女尸,这才放下心来。
王跃则开始仔细打量女尸。
只见那女尸面白如玉,杏目微张,樱唇皓齿,风韵犹存,但是眉宇间蕴有一丝煞气,右手食指不知啥时候折了,只剩下四根手指。
再往下看,此女腰间挂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
王跃心中好奇,于是伸手去取。
马晓东害怕尸变又起,于是拦住他,低声道:“死人的东西,你也要?”
王跃满不在乎地道:“那又如何,谁教金妖妇把咱们亏得太惨,连件像样的法宝都不曾施舍,给咱那两口飞剑,也不是白给的,而是为了让咱替她卖命。
方才这道太清灵符,想必也是为了入谷取宝,克制谷底游魂之用。如果能从死尸身上找出几件像样的法宝,岂不是好?
再说咱们也不能只靠尘哥跟岳师姐来庇护啊,说不定啥时候再来一场剧变,把咱四个一下子搅散,那时候手无寸铁,岂不坐以待毙?”
这一席话,说得马晓东无言以对,心中也不得不佩服对方想得长远,再不阻拦,任由他过去。
王跃一过去,就毫不客气地抓起女尸的储物袋,拿在手心,放出残存的法力试探,发现那储物袋并无禁制,心中大喜,当下冲着袋口一点指,“呼哧”一声,储物袋立即开启。
他连忙放出神识,向内一扫,顿时傻了眼,真没想到,一只胀鼓鼓的储物袋中,却只是一叠发黄霉变的卷轴,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各类法器。
这让他心头发火,很想一把丢进脚下的急流中,但转念又想,那卷轴上的内容,会不会什么绝世功法?
若然如此,那也不枉方才的努力啊!
于是取出卷轴,展开一看,只见中间画着一间厅堂,厅堂的屋顶上,点缀着各种珍贵宝石。
厅堂的中间,立着两根雕刻着蛇形图案的巨大石柱。
石柱后方,是一座设有阶梯的黑色法坛,坛上摆着四只石墩,中间立着一具男性的雕像。
坛边是一座紫色丹炉,炉上立有一只黑色小鼎,鼎下还燃烧着蓝色火焰。
法坛后方,有一左一右两道色调晦暗的条纹,就像两只隐没在黑暗中的大手,随时都可能伸出来,一把抓住闯入者。
看到这里,两人都大惑不解,这厅堂建在何处?厅中为何不见一人?其主人又是何人?
稍微思量一阵,王跃忽然说道:“莫非是哪位道家修士的居所?”
马晓东指着吊顶上点缀的珠宝,摇头道:“久闻修道之人喜欢清修,这处厅堂难免过于奢侈,休说吊顶、石柱、法坛造价不菲,不是寻常宗门能有,就连一炉一鼎,也不像普通之物。
那鼎,有九个龙头做成的耳朵,像是传说中的九龙合身鼎。那炉,通体紫色,且炉身散发出一缕缕紫烟,则像传说中的紫烟炉。”
王跃不假思索,脱口道:“莫非是那位古仙人的洞府?”
马晓东忽然感觉空中有异样,于是抬头望向天,透过树叶缝隙,只见空中烈焰簌簌飞堕,仿佛要朝这棵千年古树压将下来。
他立时须发皆竖,神情尤为可怖,颤声道:“若然如此,只怕大事不妙。”
王跃听得跟丈二和尚似的,大声道:“我说东仔,你说明白点儿行么?找到一幅破卷轴,又有什么大事不妙?”
马晓东急道:“这可是天机啊,咱们道破了天机,岂不得招来杀身之祸?你赶紧收起来,装进储物袋,否则,惹来天灾。你看头顶上方的烈焰,过不了几时,就会扑面而来,把咱们烧成一撮灰啊!”
王跃不禁抬头一望,只见头顶上空烈焰翻滚,很快就拧成一股红色火柱,向谷中飞坠,破空之声,尤为明显。
王跃见此情形,哪敢怠慢,连忙抓起卷轴,就朝储物袋塞进去,随即合上袋口,别在女尸腰间。
可是,那火柱丝毫没有停止,反倒是越来越盛,到后来竟然夹着隆隆之声,直接朝谷底飞落,看那方向,似乎也对准了这棵从石壁中长出的千年古木。
“尘哥!岳师姐!”王跃看出大事不妙,连忙向头顶上方的何逸尘、岳婉清二人呼救。
“尘哥救命!”马晓东也直呼救命。
怎奈四周风雷之声尤盛,早把他俩的声音湮没,纵是喊破嗓子,也无人回应。
但见火柱越来越近,几乎就要打到树干上,一旦击中树干,这棵古树必定摧折,树上的人,也随之葬身火海。
忽听“哧溜”一声,那根巨大的火柱,飞近古树,只把王跃、马晓东吓得快要晕倒。
王跃无可奈何地说道:“东仔,咱俩就得火解升天了,准备好吧!”
马晓东心里有千万个不甘,口中直呼,“他娘的,我不想升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