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时稍微花费了点时间,陈立等人将自己打扮成难民模样,磐石化为安宁腕上一石子吊坠,通过守卫时并未受到任何盘问。
城内有光,但行人廖廖无几,偶尔一瞥,也是神色匆匆,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陈立步行些许时间,在城内寻了家“如意楼”,便入住了。
众人聚集在一间屋内商讨,只是越讨论面色越是凝重,所有人都只觉得翻身无望,连陈立都感到心头沉甸甸的。
那李贺一人便可力压众人,更别说他那发展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群众基础了,陈立大感头疼,这片地被封锁了,求援不得的情况下,该如何是好?
“妈的,不管了,先点菜再说!”
众人纷纷附议,何意等人最是兴奋,东躲西藏近一个月时间,总算是可以逞口舌之欲了。
用餐后,众人纷纷回各自房间,陈立也总算是能沉下心来,好好思考这水月布置的“作业”了。
目前他手上有一大杀器,来自水月的斗符,只是使用限制也蛮多,必须他本人筑基中期的修为,只是他现在初入筑基,想要短时间踏入筑基四层谈何容易?
况且这斗符需要触发的时间,甚至需要半个时辰之久。
陈立当时就怒了,质问水月为何要制作这个毫无价值的鸡肋灵符。
水月的回答,以陈立的话来说是这样的。
“老子施法半径一公里,这炸比有效杀伤半径十公里......”
水月考虑到陈立自身情况,特意定制了这个灵符,至于能不能保命,就看陈立的操作了。
多想无益,摆在陈立眼前的就一条主线。
————尽快修炼至筑基四层,达成使用斗符的先决条件!
“唉......”陈立哀叹一声。
来时的十多日时间,他只修炼了一次便放弃了。
原因便是当一火阵运作时,那带来的剧痛,使他立马就放弃了,导致他懈怠了这十多天的修炼进度。
想到从今往后都得被这股剧痛鞭策着成长,陈立就有一阵丧气的感觉。
“果然......有压力才有动力啊......”
陈立轻叹,眼前的压力使他卸下心头所有顾虑,闭目间,体内一火阵亮起,再不拖泥带水!
痛!痛到极致!
陈立感觉自己仿佛置身无间地狱中,一股仿若地狱冒出的业火,正在烧灼他的五内。
陈立感觉自己仿佛着了火,这是他初刻一火阵时,不曾遇到过的,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着火了,周身萦绕一层幽青色火焰,若说态势,仿佛更像是水一般流动的火,只是萦绕他的体表,未曾烧毁衣物,也未曾蔓延到床铺上。
陈立诧异了,他还记得初凝气时,试图激发厨子灵焰,结果却是他的体内毫无火行之力,凝结出的只是小水珠。
他此刻的心神完全被这奇异的火所吸引,疼痛感仿佛也有所减轻。
他伸出手指,定定地看着一股灵力,在手中结成一滴水珠般的火,他的眼神更显讶异,因为他看到了一件法宝在那火中被汽化,不留一丝痕迹。
可是陈立明明知道那就是水,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他的感受,那水,给人的感觉是火,如火一般暴烈,炽热。
水火交融?不可能的,至少在陈立的认知里不可能,这个大陆五行相生相克,却又泾渭分明,水火不容这句话从水月嘴里,陈立就听到了不下数十遍。
陈立兴奋了,这是一项新发现,可能是比他这纯水之体更罕见的东西,他不由自主地加大一火阵运转力度,周身青芒更盛,那手指上的火也移步到整个手掌心。
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难以忍受的痛楚,陈立咬牙,勉力支撑,手中青芒也越来越盛。
终于!
疼痛到了一个临界点,不再疼痛,但陈立仿佛听到脑海里“喀嚓”一声,他感觉到自己失去了什么,片刻后又想起水月曾对他说过的话。
“巨水修士向天索命,冥冥之中自有所感。”
陈立知道了,那是生命。
陈立忙不迭取出双生剑,给水月汇报了这一发现。
谁知水月这次居然没有调侃陈立,反而很认真地回道:“徒弟,你知道苍冉和其他老师对外是如何说你的吗?弱根骨,水行过半。”
“徒弟啊,不是师父吓唬你,如果你纯水之体被披露,解剖你是小事,一些丧心病狂之徒拿你炼丹都是有可能的。”
“就我知道的,需要纯属性物质主药的九品丹方,就有三十六种之多。”
“不要给我汇报什么发现了,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
陈立握着小剑,心里沉甸甸地。
突然!
“咚咚咚!”
一阵略为豪放的拍门声后,是一声更为豪放的粗旷声音。
“你们这群贱民,快点起来到西门聆听教义!”
教义?陈立暂且将修行问题放下,准备出门一探究竟。
片刻后,陈立把自己收拾干净,推门而出,众人已经集结完毕,见陈立出来,皆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见此,陈立开口道:“走吧,看看这李贺到底怎么发展信徒的!”
........
........
天蒙蒙亮,这西门就聚集了好大一群男女老少,一眼望去,大部分都是凝气修为,偶尔夹杂几个凡人,和昨晚陈立刚进城时可不一样,此处热闹多了。
只是每个人的神色都显得萎靡不振,目光呆滞无神,也不知是困的还是这教义害的。
陈立等人来时,这西门城楼上正有一黑衣老者侃侃而谈,边上还簇拥着几个黑衣青年,一脸陶醉之色。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们这个天教啊,旨在替天行道,以万物为刍狗,世人有罪,只要皈依我教便可得到救赎,我们这个教主李贺啊......”
城下群众萎靡之色更重,只是碍于周围团团包围的天教教众,不敢东倒西歪。
陈立听得这一番话暗笑,这洗脑水平真是太差劲了。
只见这老者一番话说完,捧着一个青年递过的茶水润嗓子,而那青年则上前开口道:“现在,我教需要你们,将那些不来聆听教义的人的人头带来,带来他们的妻女,带来他们的财产。”
没有人动,仿佛都成了雕塑一般,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丝毫。
青年神色不耐,向下使了一个眼色。
陈立立时感觉到了不妙,但是却来不及阻止。
“咚!”
那是人头落地的声音,一个教众擦擦剑上的血,伸头一吸,一丝丝黑色灵气从尸体上被他吸走,露出一个愉悦的表情。
安宁、公孙娇娇登时怒火中烧,正要出手,耳边却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喊。
“宁生!宁生是你吧!你吃着你爹妈的人血馒头可还舒心?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为了享受向街坊下手,我做不出这等禽.兽行径!”
顺着声音看去,那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脸色惨淡,手指哆哆嗦嗦地对宁生指指点点。
宁生初时不虞,仔细一看却眼神一亮,一脸虔诚道:“那两人不信天教,有罪!”
“我记得你,你是李坚吧?在我家干了几个月杂役,为了你那妹妹报考学府,我记得你妹妹长得不错......”
李坚浑身哆嗦,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气得,嘴里却是硬气道:“你妄想!我妹妹早就被我送走了!”
宁生嘿然笑道:“送走了?我在这这么久怎么没看到?能走你不走?嘿嘿,走没走搜一下就知道了,好巧不巧,你居然敢跳出来。”
李坚面色大变,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时之间竟是呆了,见他如此反应,宁生笑意更浓。
宁生眼神指使间,眼看着十数个教众越过人群,就要把李坚拿下!
陈立叹道:“出手吧。”
何意不解,道:“不怕暴露么?”
“这教刚刚发展,人员良莠不齐,人心也是一盘散沙,出了事没那么快传上去,杀几个杂鱼是毫无影响的。”
听闻陈立此言,安宁、公孙娇娇再无负担,悍然出手!
电光火石间,十数个教众人头落地,飞剑一转,城楼上的老者已被枭首。
那宁生见势不妙,反应也算机灵,慌慌张张趴在地上,口中大喊道:“别杀我!我是被逼无奈,我想做好人!各位大侠别杀我!”
可是又岂会有人听他求饶?
剑影闪烁,人已身首异处,飞剑转身而回,回到公孙娇娇手里,她鄙夷道:“你杀人时可有听过别人求饶?”
陈立似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把这城中守卫和官员也全杀了吧,看来这个国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
李坚瘫坐在地上,一脸呆滞,与其他人无二,见此情形,陈立唯有叹息。
“我......我的确是将我妹妹送走了......”
李坚笨拙地,有些生硬地说着这句话,仿佛像是孩童学舌般模糊不清。
陈立等人只是默默听着。
“我在家收拾值钱的物件,她......她在城外等我,后来我来了。”
“我来了。”
李坚又重复了一遍,脸色漠然,却给人十分怪异的感觉。
陈立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看到,她被几个人在路边被***,完了,还被吃掉,一口一口。”
“一口一口。”
重复、机械、漠然。
陈立突然觉得心中寒意上涌。
对上李坚的眸子,陈立的心抖了一下。
黯淡无光,空洞无物,透过眼睛里看到的尽是,比他身上污垢更脏的东西。
李坚坐在地上,望着那一地尸首,从面无表情到纠结不堪,最后,滚滚热泪洒下。
“可是......可是,我他妈不敢出去啊!我他妈真是个废物!我他妈活着还有什么用?啊啊啊啊啊!”
陈立看到李坚的眼里恢复了神采,尽管只是绝望,但是他活了。
至少比他身边这群活着,却像是死了的人好很多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