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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祁国纪相

祁国初元三十四年秋,纪相幼女纪宁归家。

“老爷,宁儿,宁儿是明日到家吧。”等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等到自己的女儿十六岁,纪夫人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期待,这一个月纪夫人忙前忙后,顶着内宅那几个女人嫉恨的目光,给纪宁置办了多身行头,半年前纪夫人就央着纪相给天苍山去了消息,问自个女儿如今的尺码,生怕做得有一点不好,纪相倒是守诺之人,女儿学医也是求医,因此这些年,纪相虽然也惦念女儿,但终究是没有过多的打探,连纪夫人的消息也是两个月前才传了过去,自从收到那边的回信,纪夫人每日都要问一问纪相女儿何时归来。

纪相同纪夫人,三十多年,伉俪情深,虽然因着纪老夫人,府内有几个女人,但纪相对自己的发妻却是极好的,因此府内也算安宁,纪夫人思女心切的心情,纪相也是百般体谅。

当年,纪相还是翩翩少年,金榜题名正登高,春风得意马蹄疾,遇上了温婉羞怯的尚书嫡女,自此求取回家,二人琴瑟和鸣。

纪宁坐在马车上,回想着纪府的信息,嘴角一抹嘲讽的笑意,琴瑟和鸣,倒真是个多情又痴情的相国大人。

纪宁如今的相貌相比从前的青涩多了几分媚态,这是骨相里带着的风情。

拈起素手,白皙无暇,柔弱无骨,也不知道,还拿不拿得动软鞭和长剑,躺在车厢里,纪宁想着自个接下去的计划,纪相是如今祁国第一臣,却不属于太子一党,当年王室几个皇子为了夺太子之位,死的死,囚的囚,如今剩下的都是不成气候的几个人,她这个父亲是个聪明人,当初明智的没有掺和王室的事,祁国天家信任他,所以这些年,他才从一个户部侍郎爬上了如今的丞相之位,可如今祁国局势已定,当年他不属于太子一党,如今要去示好,也很难找到机会,最好的法子,不就是将她嫁入东宫么。

纪宁转动着手上的指环,纪相若是愿意操作,她倒是不怕进不了东宫,只是,这东宫,她却不能心甘情愿的进去,能爬上高位的人都多疑,她虽然换了脸,却也不是万无一失。

送她回相府的车夫是个冷漠的中年人,是纪相亲自派去的人。纪宁没有任何意见,祁国第一暗卫世家封家家主封刀亲自来接她,是她的荣幸。

纪宁带着一抹天真无邪的笑意上了车,回身看着前来送行的四师父,又默默红了眼眶。

坐在车厢里,纪宁沉默不语,面无表情,封刀偶尔能听见几声低泣却没有应声,他是暗卫,只要护着她的安全就好。

纪宁该有的离别的伤情没有持续太久,转眼已到祁国王都。

祁国都城名唤盛都,是个名副其实的繁盛之地。

纪相乃天子之下第一臣,纪府的马车在盛都就是一面通行令牌,封刀驾着马车一路通行无阻,对后面车厢里小姐偷偷推开车窗撩开车帘子的行为并没有阻止。祁国作为如今的第一大国,同周围几个小国闭塞的风俗略有不同,如今对女子的限制没有那般严重,平日里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也会带着小厮家丁,外出逛逛。

作为纪家多年的暗卫,封刀曾见过小时候的纪宁,一个小小的软软的小姑娘,眼睛总是滴溜溜的转,纪相总说她鬼灵精,如今看来这性子还是没怎么变,也是,这样才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封刀脸上的冷硬少了几分。

马车停在纪府门前。

“吁。”封刀勒了马,向纪相俯身,一句话不说,躬身隐去。

春桃是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早在马车停好的时候,就上前去,等小厮放好了马凳,替小姐撩开帘子。

纪宁将手搭给春桃,下了马车。

一身绿衣的少女,眸中带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微微弯起,朱唇不点而红,望向面前的中年男子和夫人,轻轻唤道:“爹爹,娘亲。”

“宁儿,我的宁儿。”纪相尚能自持,纪夫人瞧着那和自个六分相似的相貌,却是已经泛起泪光。纪宁连忙上前握住纪夫人的手,唤了声:“娘亲,我回来了。”

“好好,回来就好。”眼瞧着自己一贯矜持有礼的夫人已经失了分寸,纪相也只是微微一笑,大手一挥,这久别重逢的阵地瞬间从纪府大门前转移到了纪府前厅。

纪夫人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自小受世家教养,气度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一旁的几个姨娘那是一点比不得。纪宁一面任纪夫人握着手,应着话,一面观察着厅上众人。

多年未见,纪夫人虽然同女儿少了几分亲近之意,但纪夫人很自然将这归结到母女二人多年未见,同时也暗自下定决心,好好补偿女儿。

当年纪府受袭,尚且年幼的纪宁受了重伤,差点就救不回来,最后幸得..

但,当时身受重伤的却并非纪宁一个,还有纪夫人。当年天苍山四小姐正巧途经盛都,救了纪宁一命,但救纪夫人的代价却是要带走纪宁。纪夫人舍不得女儿,可纪相更舍不得自己的夫人,于是,当年,四小姐带走了纪宁,救了纪夫人。

这件事是纪夫人和纪相心中的一个结,虽然纪相从来不曾后悔,但是想起这个小时候乖巧的小女儿,他还是多了几分愧疚,而就是这几分愧疚,再加上封刀亲自去接回来的人,纪相从未去验证面前的女儿的身份。

眼瞧着小姐回来还未用过饭,纪府管家福伯很有眼色的下去招呼了。因为不知晓新归来的小姐爱吃什么,因此各样菜色都张罗了一些。纪府算得上是大祁新贵,家里的规矩比不得世家大族,但娶了个世家媳妇,家里也立了些规矩,这样的场面,姨娘们都是不得上正席的,但是纪相膝下三子四女,子嗣算不得多,因此平日里庶子庶女也能有一席之地。

开了席,纪相同夫人坐在主位,纪夫人下首自然是纪宁,而纪相下首是她二哥,纪展远。

纪家众人的画像她早早便见过,但如今的纪宁不该知晓,她也就不知晓,听得纪相介绍,眼神里才透出几分疑惑,怎地这第一个介绍的竟是二哥哥。

“你大哥如今在禁卫军当值,甚少能回家来,我已经传了消息,明日他便回来。”纪夫人贴心道。

“嗯。”纪宁乖巧应道。

纪家三子,唯独大哥纪展颜是纪夫人所出,也是纪宁名副其实的大哥。

纪宁微微颔首,同二哥示意,却并未开口,纪相自然不会计较这些,所幸纪展远也识相,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再看向下首,便是纪宁的三哥,纪展澈。同纪展远面上的温润不同,纪展澈却是一副纨绔模样,见着这个美貌的妹妹,还轻挑的挑了挑眉。纪宁只当做没看见,若是消息无误的话,这个三哥,可是个人才,呵,能让纪相跳过大哥做接班人培养,自然是有几分本事。

只是,不知道,这人,对于她,是敌是友。

纪府的四个小姐,除去她,大姐已经入宫,封妃位,虽非四妃之一,但如今后位空悬,她大姐也算是得宠,风光无限。

二姐一派冷傲美人的模样,有几分才气,纪宁对这个姐姐倒是不讨厌,毕竟,纪家的女儿,是该有几分傲气。

三姐姐幼年同她最要好,如今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只是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谁能看得清呢,看着笑得灿烂的三姐纪暖,纪宁浅浅回笑。

一顿饭,几个小辈人心思各异,纪相只作不知,唯一高兴的,是重见爱女的纪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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